第75頁
我上面所談的一切,在我所住過的地方都留了一些痕跡,但是,下一章裡我要談的,差不多完全是人們所不知道的事情了。那是我一生中所幹的最荒唐的一些事情,幸運的是,它們並未帶來嚴重的後果。那時,我的腦子裡好象響起了一種外來樂器的調子,完全超出了原來的音調。它是自動地恢復正常的,於是我便停止了自己的荒唐行為,或者至少是隻幹了一些比較適合我的本性的荒唐行為。我青年時代的這段時期,是我的回憶中最模糊的時期。在這段時期裡,几乎沒有發生一件打動我心弦的事,足以使我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來。那時候,經過那麼多的來來往往和接二連三的遷移,很難不在時間或地點方面有些張冠李戴的地方。我是完全憑記憶來寫的,既沒有足資證明的日記和檔案,也沒有使我能把事情回憶起來的材料。我一生所經歷的事情,有一些好象剛發生時那樣清楚,但是,也有一些脫漏或空白,我只好用象我的模糊的回憶一樣的模糊敘述將它們填補起來。所以,有的地方我可能寫錯了,尤其是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在我自己沒有找到確實的材料以前,我可能還要寫錯,但是,關於真正重要的事情,我深信我是正確而忠實的,今後我仍將努力完全做到這一點,讀者盡可放心。
我一離開勒·麥特爾先生,我就打定主意再回到安訥西去。當初我們動身的起因和秘密,曾使我對於我們的安全問題十分擔憂,這種擔憂有幾天完全佔據了我的心靈,轉移了我的回家的念頭;但是,當我意識到沒有什麼危險的時候,我那占統治地位的感情就又恢復過來了。任何東西也引不起我的興趣,任何東西也引誘不了我,除了希望回到媽媽身邊外,再也沒有別的心思了。我對她的那種依戀是如此真摯而情意綿綿,因而剷除了我心裡一切空想的計劃和一切荒誕的野心。除了生活在她身邊,我看不到還有別的幸福,我每遠走一步就覺得自己離這種幸福遠了一些。所以,我一有回去的可能,馬上就返回安訥西了。我這次回來是那樣匆促,我的心思又是那樣恍惚,雖然我對於所有其他次的旅行都存有饒有趣味的回憶,而對這次回來的情況卻連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我只記得從里昂動身和到達安訥西,除此以外,我什麼也記不得了。請大家想一想,我對這最後一段時間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忘得乾乾淨淨吧!我回到了安訥西,卻沒有看到華倫夫人。她已經到巴黎去了!
我始終沒有弄清楚她這次旅行的秘密。我確信,如果我追問她的話,她一定會對我說的;但是,沒有比我這個人更不願意打聽朋友的秘密了。我只考慮眼前,眼前的事情充滿了我這顆心的容量與空隙,除了可以成為我今後唯一享受的那些過去的歡樂以外,我心裡沒有一點空隙來容納已經成為過去的事情。從她對我所談的一點情況來推測,這是由於撒丁王的退位在都靈引起了混亂,她怕這時候沒人再注意到她,因而想利用奧博訥先生的暗中活動從法國宮廷方面獲得同樣的利益。她有幾次親口對我說,她寧願從法國宮廷方面獲得接濟,因為法國宮廷有那麼多重要的事情,可以使她不致受到令人不快的監督。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奇怪了,她回來以後,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冷遇,而且始終不斷地領取她的年金。有不少人認為,她是負有秘密使命去的。不是受了主教的委託去辦一件本來應由主教本人到法國宮廷去辦的事,就是受了比主教更有權勢的人的委託,所以她歸來以後才得到了很好的待遇。如果是這樣,可以肯定地說,這個女使節的人選是很不錯的,當時還年輕和美麗的華倫夫人是具備從談判中取得勝利的一切才能。
第
0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