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我那時還不能理解這個壞傢伙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他是得了瘋病,或是什麼更嚴重的癲狂;看到這種猥褻、骯髒的樣子和這一副獸慾如火的可怕面孔,對於任何一個冷靜的人說來,不知道還有什麼更醜惡的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如果我們在女人面前做出這種狂亂的舉動,只有她們的眼睛被迷惑住,才不致把我們看成是奇醜而可怕的東西。
我一會兒也等不了,馬上就把我自己所遇到的事向大家講開了。我們的女總管叫我不要聲張,我看出這件事情使她非常不高興,我還聽見她咬牙切齒地嘟嚷着:「該死的東西!野蠻的畜生!」我不知道為什麼不准我聲張,我仍舊照樣到處嚷嚷。我嚷得太厲害了,結果,第二天大清晨就有一個管理員來找我,嚴厲地申斥了我一頓,責備我小題大作,甚至損害了神聖道院的名譽。
他訓了我很久,還向我解釋了許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我並不以為這是在給我講我所不懂得的事,因為他相信我懂得別人要跟我幹什麼事,只因不肯同意,才進行了抵抗。他嚴肅地對我說,這種行為和淫亂一樣都是被禁止的,但這種意圖對於作為這種行為對象的那個人說來並不算多大的侮辱,被別人看得可愛,有什麼可發火的。他毫不掩飾地對我說,他自己年輕時候也碰到過這種榮幸,由於來得突然,未能抗拒,他絲毫也沒感到其中有什麼苦得受不了的。他恬不知恥,居然用了直陳其事的詞句;他還推想我所以拒絶是因為怕疼,於是向我保證這種害怕是多餘的,完全用不着大驚小怪。
我聽了這個無恥之徒的話,感到極大的驚奇,因為他毫不為他自己辯護,他似乎是完全為了我好而來開導我的。在他看來,這完全是件極平常的事兒,所以他根本不必找個地方跟我密談;我們身旁有一位作為第三者的教士,他也覺得這不必大驚小怪。他們這種泰然自若的神氣完全把我懵住了,我只好相信,這準是人間習以為常的事,只是先前我沒有領教的機會罷了。所以,我聽了他的話並沒有生氣,但不無厭惡之感。我所親身遭遇的、尤其是我所親眼看到的情景,在我記憶裡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我回想起來還覺得噁心。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把對那件事的憎惡一直伸展到辯護者的身上了,我無論怎樣控制自己,也不能不使他看出他的教訓所發生的惡劣效果。他以一種不大親切的目光瞪了我一眼,自此以後,他便用盡辦法讓我在教養院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他總算達到了目的,因而我看到,要跳出教養院,只有一條出路,過去我拖延時日,不肯採取這個途徑,如今我是急不可待了。
這件事倒起了一種防護作用,使我一生也不會幹出男子同性愛的勾當,而且一看到這樣的人,就聯想起那個可怕的摩爾人的樣子和舉動,心裡便產生一種難以隱藏的厭惡。另一方面,相形之下,女人在我心目中卻博得了極大的價值。我覺得應該對她們表示溫柔的感情與崇高的敬意,以補償男性對她們的侮辱,因此,當我想起那個假非洲人的時候,就連最最醜的女人都認為是值得崇敬的對象了。
至于這個假非洲人,我不知道人們對他會有什麼說法,據我看,除了羅倫莎太太以外,誰都跟從前一樣看待他。可是,他不再接近我,也不再和我說話了。過了一個星期,他就在莊嚴的儀式下接受了洗禮,從頭到腳一身白色服裝,這是表示他重生的靈魂的純潔。第二夭,他就離開了教養院。此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
一個月之後,輪到了我。我的指導者想獲得使一個難以轉變的人皈依正教的榮譽,是需要這麼一段時間的,並且,為了贏得我的新的順從,又要我複習了一下所有的信條。
最後,我受到了充分的教育,我的教師們對我也相當滿意了。於是在迎聖體的行列的陪伴下,我被送到聖約翰總堂,以便在那裡莊嚴地宣誓脫離新教,並且接受洗禮的一些輔助儀式,雖然他們實際上沒有給我施洗。儀式和真的洗禮差不多,這是為了使人們相信新教徒並不是基督徒。我穿了一件專供這種儀式使用的帶白花邊的灰長袍。在我的前後各有一人拿着銅盤,兩人用鑰匙敲打盤子。人們按照各自的誠心或者對新改宗者的不同程度的關懷往盤子上放些佈施。總之,天主教的種種浮誇的儀式哪樣都沒有略掉,以便這種盛典對公眾含有更多的訓導意義。對我則含有更多的恥辱。只有一項規定給略掉了,就是我非常需要的那身白衣服他們並沒象給摩爾人那樣給了我,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所以我不能享受這種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