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這證明東方人的頭腦是很清醒的,他們決不會把他們的時間和注意力浪費到不值得注意的目標上。然而,單就阿里來說,我敢對您說,他之所以能引起別人的興趣,就是因為他是屬於您的,而您目前可是巴黎最紅的人物啊。」
「真的嗎?我怎麼會幸運地得到這樣一種榮譽呢?」
「怎麼會?咦,當然是您自己造成的呀!您拿價值一千路易的馬來送人;您救了一位既有地位又漂亮的太太的性命;您以布萊克參謀先生的名義去參加賽馬,派去了純種的駿馬和並不比土撥鼠大多少的騎師;當您奪得了獎盃以後,卻毫不珍惜它,把它送給了您所想得到的第一個漂亮女人。」
「這些荒唐的念頭是誰拿來放在您腦子裡的?」
「咦。第一件,我是從騰格拉爾夫人那兒聽來的,順便提一句,她極盼望您能到她的包廂裡去,那兒還有別的人也想見您;第二件,我是從波堂的報紙上看到的;第三件,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咦,假如您想不被人知道的話,您幹嘛要把那匹馬叫作萬帕呢?」
「那的確是一個漏洞,」伯爵答道,「但請告訴我,馬爾塞夫伯爵難道從來不上戲院的嗎?我剛纔望了一遍,但始終沒能看到他。」
「他今天晚上會來的。」
「在戲院的哪一部分?」
「大概是在男爵夫人的包廂裡吧。」
「那個和她在一起的可愛的青年女子就是她的女兒嗎?」
「是的」。
「真的!那麼我向您道喜了。」
馬爾塞夫微笑了一下,「這個問題我們將來再討論吧,」他說道,「您覺得那首曲子如何?」
「什麼曲子?」
「就是您剛纔聽到的那個。」
「哦,既然作曲家是一個人,而唱歌的又是德奧琪納[德奧琪納《公元前四一三—三二七),希臘嘲世派哲學家。——譯註]所謂沒有羽毛的兩腳動物,這也就算很不錯的了。」
「哦,我親愛的伯爵,您說這句話就好象您可以隨意聽到天上的第七交響曲似的。」
「您說對了一部分,當我想聽那種凡夫俗子們從來沒聽到過的極美妙諧和的樂曲的時候,我就去睡覺。」
「好極了,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睡吧,親愛的伯爵,睡吧,歌劇就是為催眠而發明的。」
「不,你們的樂隊實在太吵了。我所說的那種睡眠,必須要有一個寧靜的環境,而且還得助于某種藥劑。」
「啊!是那著名的大麻吧?」
「一點不錯。子爵,當您想聽音樂的時候,來和我一起用晚餐好了。」
「那次和您一起用早餐的時候,我已經享受過那種優待啦。」
「您是指在羅馬的那次嗎?」
「正是。」
「啊,那麼,我想您大概聽到海黛的琴聲了吧,那個遠離故鄉的可憐的人常常借玩弄她故鄉的樂器來給我作消遣的。」
馬爾塞夫沒有繼續在這個題目上追問下去,基督山也陷入了一種沉思,這時,啟幕的鈴聲響了。
「想必您可以原諒我暫時離開您吧,」伯爵說道,然後就轉身向他的包廂走去。
「什麼!您這就走了嗎?」
「請代表殭屍向G伯爵夫人說些好話。」
「我對伯爵夫人怎麼說好呢?」
「就說,假如她允許的話,我準備今天晚上抽空去向她致敬。」
第三幕已經開始了。在這一幕演出期間,馬爾塞夫伯爵如約在騰格拉爾夫人的包廂裡出現了。馬爾塞夫伯爵本來就不是那種在公共如樂場所一露面就會引起大家的興趣或好奇心的人,所以除了他所進的那個包廂裡的看客以外,其他的人根本沒注意到他來了。但基督山那敏鋭的目光已注意到了他,他的唇邊飄過了一個淺淡的微笑。海黛完全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象所有那些天性純潔的人一樣,她對於無論什麼可看可聽的東西很感興趣的。
第三幕又象通常那樣演了過去。諾白麗、尤莉和羅絲三位小姐照例表演了一段足尖舞我伯特當然要向格里那達王子挑釁;伊貝拉公主的父王牽住了他女兒的手,跨着威嚴的舞步在舞台上疾馳了一周,充分表演出了他那天鵝絨的長袍和披風在疾馳時飄飄欲仙的姿態。演完這些以後,大幕又落了下來,觀眾們從座席裡蜂擁到了前廳和休息室裡。伯爵離開了他的包廂,立刻向騰格拉爾夫人這兒走來,後者簡直是情感交集,按捺不住地叫道:「歡迎,伯爵閣下!」他一進來,她就大聲說道。
「我真想見到您,以便親口再向您表達一番那用文字難於表達的謝意。」
「這種小事實在是不值得您這樣掛在心上。相信我,夫人,我已經把它都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