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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遐想錄 - 43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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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遐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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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的採集是我這一生永遠也忘不了的,那是在法官克萊克的產業羅貝拉田莊在訥沙泰爾邦的特拉維爾山谷中的莫蒂埃村附近。那裡。那一天,我隻身一人深入山間的幽谷,我從一個樹林走進另一個樹林,跨過一塊岩石又一塊岩石,最後到了一個如此隱蔽的所在,我一生中從沒見過比這更荒涼的景色。那里長着一片黑松和山毛櫸,很多樹木由於年代久遠而倒下,縱橫交錯地堆積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無法踰越的路障;這黑壓壓的一片也還留下少數空隙,那都是些懸崖峭壁,我是只有趴在地上才敢正眼往下看上一眼的。、貓頭鷹、白尾鷲不時從山洞裡傳來幾聲尖叫;幸而還有幾隻比較常見的小鳥使這寂靜中的恐怖氣氛得以稍減。正是在那裡,我發現了帶鋸齒根的七葉石芥花、仙客來、鳥窠花、拉澤花學名laserpitium,在瑞士,俗名為laser,中國不產,故按音譯。,還有另外一些花草,使我很久很久為之欣喜若狂;而周圍的景物在我身上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印象,我竟不知不覺地忘了植物學和花草,在如茵的石松和苔蘚上坐了下來,縱情遐想起來了;我想這是宇宙天地間無人知曉的一個隱遁之所,我的迫害者是不會把我發現的。一種驕傲之感油然而生,滲進了我的遐想。我把自己比作是發現了什麼荒島的遊歷家,洋洋自得地思忖:我無疑是天下深入此境的第一人了。我几乎把自己看成是另一個哥倫布。正當我美滋滋地想到這裡時,忽然聽見離我不遠的地方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我想我該沒有聽錯;我再仔細諦聽:又聽到這樣的聲音,而且反覆不已。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站起身來,透過茂密的荊棘,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在離剛纔我還自以為是曠古以來第一個來客的地方二十步遠的峽谷裡,發現有一座織襪廠。

當時我對這樣一個發現感到的錯綜矛盾的激動心情,真是難以言語形容。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高興,為在剛纔自以為是孑然一身的地方重見人跡而高興;但是這個反應卻消失得比閃電還快,馬上就讓位於難以擺脫的痛苦之感,原來即使是在阿爾卑斯山的洞穴裡,我也難逃一心一意要折磨我的人的魔掌。我當時深信,在這廠子裡,沒有參加過以蒙莫朗牧師一七六二年七月,盧梭逃亡至莫蒂埃村。一七六五年九月,住宅被砸,再度出走。盧梭懷疑是當地牧師蒙莫朗在幕後煽動的。為首的陰謀的人,恐怕連兩個也數不出來。我趕緊把這陰鬱的念頭驅走,不免為我幼稚的虛榮心以及遭到的懲罰的那種滑稽可笑的方式暗自好笑。


  

不過,說真的,誰又能料到在一個絶壁之下會發現什麼工廠!世上只有在瑞士這個地方,才能看到粗獷的自然和人們的技藝這兩方面的結合。整個瑞士也可說是一座大城市,街道比聖安東尼街在巴黎第四區,自聖保羅教堂直通巴士底廣場。還寬還長,兩旁長着森林,聳立着山嶺,房屋零星散佈,相互之間都有英國式的庭園相溝通。講到這裡,我又想起前些日子迪·佩魯、德謝尼、皮裡上校、克萊克法官跟我一起進行的一次標本採集。那是在夏斯隆山,站在那山頂上可以看到七個湖。盧梭記憶有誤。能看到七個湖的山不是夏斯隆山(leChasseron),而是夏斯拉爾山(leChasseral)。兩山都是在訥沙泰爾邦。關於此行,德謝尼在他的《雜記》(1811)中有所記載。有人對我們說,那山上只有一所房子,要是他們不告訴我們說房主是個書商,而且在瑞士買賣亨通的話,我們是絶不會猜出他是何許人的這裡所說的書商並不住在山上,這又是盧梭記憶有誤的一例。。我覺得像這一類的事,比遊歷家的一切記載都更能幫助我們取得對瑞士的正確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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