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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蔡謨議,以為:“時有否泰,道有屈伸,苟不計強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為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時之可否系胡之強弱,胡之強弱系石虎之能否。自石勒舉事,虎常為爪牙,百戰百勝,遂定中原,所據之地,同於魏世。勒死之後,虎挾嗣君,誅將相;內難既平,剪削外寇,一舉而拔金墉,再戰而擒石生,誅石聰如拾遺,取郭權如振槁,四境之內,不失尺土。以是觀之,虎為能乎,將不能也?論者以胡前攻襄陽不能拔,謂之無能為。夫百戰百勝之強而以不拔一城為劣,譬諸射擊百發百中而一失,可以謂之拙乎?
“且石遇,偏師也,桓平北,邊將也,所爭者疆場之土,利則進,否則退,非所急也。今征西以重鎮名賢,自將大軍欲席捲河南,虎必自帥一國之眾來決勝負,豈得以襄陽為比哉!今征西欲與之戰,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欲阻沔水,何如大江?欲拒石虎,何如蘇峻?凡此數者,宜詳校之。
“石生猛將,關中精兵,征西之戰殆不能勝也。金墉險固,劉曜十萬眾不能拔,征西之守殆不能勝也。又當是時,洛陽、關中皆舉兵擊虎,今此三鎮反為其用;方之於前,倍半之勢也。石生不能敵其半,而征西欲當其倍,愚所疑也。蘇峻之強不及石虎,沔水之險不及大江;大江不能禦蘇峻,而欲以沔水禦石虎,又所疑也。昔祖士稚在譙,佃于城北界,胡來攻,豫置軍屯以禦其外。谷將熟,胡果至,丁夫戰于外,老弱獲于內,多持炬火,急則燒谷而走。如此數年,竟不得其利。當是時,胡唯據河北,方之於今,四分之一耳;士稚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禦其四,又所疑也。
「然此但論征西既至之後耳,尚未論道路之慮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高,魚貫溯流,首尾百里。若胡無宋襄之義,及我未陣而擊之,將若之何?今王土與胡,水陸異勢,便習不同;胡若送死,則敵之有餘,若棄江遠進,以我所短擊彼所長,懼非廟勝之算也。」
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聽移鎮。
燕前軍師慕容評、廣威將軍慕容軍、折衝將軍慕輿根、蕩寇將軍慕輿泥襲趙遼西,俘獲千餘家而去。趙鎮遠將軍石成、積弩將軍呼延晃、建威將軍張支等追之,評等與戰,斬晃、支首。
段遼謀反于燕,燕人殺遼及其黨與數十人,送遼首于趙。
五月,代王什翼犍會諸大人于參合陂,議都A
212源川。其母王氏曰:「吾自先世以來,以遷徙為業。今國家多難,若城郭而居,一旦寇來,無所避之。」乃止。
代人謂它國之民來附者皆為烏桓,什翼犍分之為二部,各置大人以監之。弟孤監其北,子寔君監其南。
什翼犍求昏于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秋,七月,趙王虎以太子宣為大單于,建天子旌旗。
庚申,始興文獻公王導薨,喪葬之禮視漢博陸候及安平獻王故事,參用天子之禮。
導簡素寡慾,善因事就功,雖無日用之益而歲計有餘。輔相三世,倉無儲谷,衣不重帛。初,導與庾亮共薦丹楊尹何充于帝,請以為己副,且曰:「臣死之日,願引充內侍,則社稷無虞矣。」由是加吏部尚書。及導薨,微庾亮為丞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亮固辭。辛酉,以充為護軍將軍,亮弟會稽內史冰為中書監、揚州刺史,參錄尚書事。
冰既當重任,經綸時務,不捨晝夜,賓禮朝賢,升擢後進,由是朝野翕然稱之,以為賢相。初,王導輔政,每從寬恕;冰頗任威刑,丹楊尹殷融諫之。冰曰:「前相之賢,猶不堪其弘,況如吾者哉!」范汪謂冰曰:「頃天文錯度,足下宜盡消禦之道。」冰曰:「玄象豈吾所測,正當勤盡人事耳。」又隱實戶口,料出無名萬餘人,以充軍實。冰好為糾察,近於繁細,後益矯違,復存寬縱,疏密自由,律令無用矣。
八月,壬午,復改丞相為司徒。
南昌文成公郗鑒疾篤,以府事付長史劉遐,上疏乞骸骨,且曰:「臣所統錯雜,率多北人,或逼遷徙,或是新附,百姓懷土,皆有歸本之心;臣宣國恩,示以好惡,處與田宅,漸得少安。聞臣疾篤,眾情駭動,若當北渡,必啟寇心。太常臣謨,平簡貞正,素望所歸,謂可以為都督、徐州刺史。」詔以蔡謨為太尉軍司,加侍中、辛酉,鑒薨,即以謨為征北將軍、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