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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漢主聰使大鴻臚賜石勒弓矢,策命勒為陝東伯,得專征伐,拜刺史、將軍、守宰,封列候,歲盡集上。
漢大司馬曜寇北地,詔以麹允為大都督、驃騎將軍以禦之。冬,十月,以索糹林為尚書仆射、都督宮城諸軍事。曜進拔馮翊,太守梁肅奔萬年。曜轉寇上郡,麹允去黃白城,軍于靈武,以兵弱,不敢進。
帝屢徵兵于丞相保,保左右皆曰:「蝮虵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寇方盛,且宜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虵已螫頭,頭可斷乎!」保乃以鎮軍將軍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麹允欲奉帝往就保,索糹林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於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朝廷,百官饑乏,采穭以自存。
涼州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行璽」,獻於張實,僚屬皆賀。實曰:「是非人臣所得留。」遣使歸於長安。
孝愍皇帝下建興四年(丙子,公元三一六年)
春,正月,司徒梁芬議追尊吳王晏,右仆射索糹林等引魏明帝詔以為不可;乃贈太保,謚曰孝。
漢中常侍王沈、宣懷、中宮仆射郭猗等,皆寵幸用事。漢主聰游宴後宮,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自去冬不視朝,政事一委相國粲,唯殺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之。沈等多不白,而自以其私意決之,故勛舊或不敘,而奸佞小人有數日至二千石者。軍旅歲起,將士無錢帛之賞,而後宮之家,賜及僮仆,動至數千萬。沈等車服、第舍逾于諸王,子弟中表為守令者三十餘人,皆貪殘為民害。靳準闔宗諂事之。
郭猗與準皆有怨于太弟乂,猗謂相國粲曰:「殿下光文帝之世孫,主上之嫡子,四海莫不屬心,奈何欲以天下與太弟乎!且臣聞太弟與大將軍謀因三月上巳大宴作亂,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又許衛軍為大單于。三王處不疑之地,並握重兵,以此舉事,無不成者。然二王貪一時之利,不顧父兄,事成之後,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固不待言;東宮、相國、單于,當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也!今禍期甚迫,宜早圖之。臣屢言于主上,主上篤于友愛,以臣刀鋸之餘,終不之信。願殿下勿泄,密表其狀。殿下倘不信臣,可召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軍司馬劉惇,假之恩意,許其歸首以問之,必可知也。」粲許之。猗密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上及相國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猗曰:「茲事已決,吾憐卿親舊並見族耳!」因歔欷流涕。二人大懼,叩頭求哀。猗曰:「吾為卿計,卿能用之乎?相國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不先啟,卿即雲『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寬仁,殿下惇睦,苟言不見信,則陷于誣譖不測之誅,故不敢言也。』」皮、惇許諾。粲召問之,二人至不同時,而其辭若一,粲以為信然。
勒準復說粲曰:「殿下宜自居東宮,以領相國,使天下早有所繫。今道路之言,皆云大將軍、衛將軍欲奉太弟為變,期以季春;若使太弟得天下,殿下無容足之地矣。」粲曰:「為之奈何?」準曰:「人告太弟為變,主上必不信。宜緩東宮之禁,使賓客得往來;太弟雅好待士,必不以此為嫌,輕薄小人不能無迎合太弟之意為之謀者。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收其賓客與太弟交通者考問之,獄辭既具,則主上無不信之理也。」粲乃命卜抽引兵去東宮。
少府陳休、左衛將軍卜崇,為人清直,素惡沈等,雖在公座,未嘗與語,沈等深疾之。侍中卜干謂休、崇曰:「王沈等勢力足以回天地,卿輩自料親賢孰與竇武、陳蕃?」休、崇曰:「吾輩年逾五十,職位已崇,唯欠一死耳!死於忠義,乃為得所;安能俛首仾眉以事閹豎乎!去矣卜公,勿復有言!」
二月,漢主聰出臨上秋閣,命收陳休、卜崇及特進綦毋達、太中大夫公彧、尚書王琰、田歆、大司農朱諧並誅之,皆宦官所惡也。卜干泣諫曰:「陛下方側席求賢,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皆國之忠良,無乃不可乎!藉使休等有罪,陛下不下之有司,暴明其狀,天下何從知之!詔尚在臣所,未敢宣露,願陛下熟思之!」因叩頭流血。王沈叱干曰:「卜侍中欲拒詔乎!」聰拂衣而入,免干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