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頁
公孫淵陰懷貳心,數與吳通。帝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諸軍自海道,幽州刺史王雄自陸道討之。散騎常侍蔣濟諫曰:「凡非相吞之國,不侵叛之臣,不宜輕伐。伐之而不能制,是驅使為賊也。故曰:『虎狼當路,不治狐狸。』先除大害,小害自己。今海表之地,累世委質,歲選計、孝,不乏職貢,議者先之。正使一舉便克,得其民不足益國,得其財不足為富;倘不如意,是為結怨失信也。」帝不聽。豫等往,皆無功,詔令罷軍。豫以吳使周賀等垂還,歲晚風急,必畏漂浪,東道無岸,當赴成山,成山無藏船之處,遂輒以兵屯據成山。賀等還至成山,遇風,豫勒兵擊賀等,斬之。吳主聞之,始思虞翻之言,乃召翻于交州。會翻已卒,以其喪還。
十一月,庚寅,陳思王植卒。
十二月,帝還許昌宮。
侍中劉曄為帝所親重。帝將伐蜀,朝臣內外皆曰不可。曄入與帝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則曰不可。曄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暨,帝之親臣,又重曄,執不可伐之議最堅,每從內出,輒過曄,曄講不可之意。後暨與帝論伐蜀事,暨切諫,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暨謝曰:「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曄,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暨曰:「曄可召質也。」詔召曄至,帝問曄,終不言。後獨見,曄責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眯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帝謝之。曄見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或謂帝曰:「曄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曄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曄常與聖意合也。每問皆同者,曄之情必無所復逃矣。」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曄遂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
《傅子》曰:巧詐不如拙誠,信矣!以曄之明智權計,若居之以德義,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賢,何以加諸!獨任才智,不敦誠慤,內失君心,外困于俗,卒以自危,豈不惜哉!
曄嘗譖尚書令陳矯專權,矯懼,以告其子騫。騫曰:「主上明聖,大人大臣,今若不合,不過不作公耳。」後數日,帝意果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