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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陽武人陳平,家貧,好讀書。裡中社,平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陳孺子之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及諸侯叛秦,平事魏王咎于臨濟,為太仆,說魏王,不聽。人或讒之,平亡去。後事項羽,賜爵為卿。殷王反楚,項羽使平擊降之。還,拜為都尉,賜金二十鎰。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將吏。平懼,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挺身間行,杖劍亡,渡河,歸漢王于脩武,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賜食,遣罷就舍。平曰:「臣為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說之。問曰:「子之居楚何官?」曰:「為都尉。」是日,即拜平為都尉,使為參乘,典護軍。諸將盡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與同載,反使監護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
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大王宜率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則四海之內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於是漢王為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使者至趙,陳餘曰:「漢殺張耳,乃從。」於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陳餘;餘乃遣兵助漢。
田榮弟橫收散卒,得數萬人,起城陽,夏,四月,立榮子廣為齊王,以拒楚。項王因留,連戰,未能下。雖聞漢東,既擊齊,欲遂破之而後擊漢,漢王以故得率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伐楚。到外黃,彭越將其兵三萬餘人歸漢。漢王曰:「彭將軍收魏地得十餘城,欲急立魏後。今西魏王豹,真魏後。」乃拜彭越為魏相國,擅將其兵略定梁地。漢王遂入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項王聞之,令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漢軍皆走,相隨入穀、泗水,死者十餘萬人。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壁東睢水上;漢軍卻,為楚所擠,卒十餘萬人皆入睢水,水為之不流。圍漢王三匝。會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逢迎楚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欲過沛收家室,而楚亦使人之沛取漢王家。家皆亡,不與漢王相見。漢王道逢孝惠、魯元公主,載以行。楚騎追之,漢王急,推墮二子車下。滕公為太仆,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曰:「今雖急,不可以驅,奈何棄之!」故徐行。漢王怒,欲斬之者十餘;滕公卒保護,脫二子。審食其從太公、呂后間行求漢王,不相遇,反遇楚軍。楚軍與歸,項王常置軍中為質。
是時,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居下邑。漢王間往從之,稍稍收其士卒。諸侯皆背漢,復與楚。塞王欣、翟王翳亡降楚。
田橫進攻田假,假走楚,楚殺之。橫遂復定三齊之地。
漢王問群臣曰:「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張良曰:「九江王布,楚梟將,與項王有隙;彭越與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則楚可破也!」
初,項王擊齊,徵兵九江,九江王布稱病不在,遣將將軍數千人行。漢之破楚彭城,布又稱病不佐楚。楚王由此怨布,婁使使者誚讓,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項王方北憂齊、趙,西患漢,所與者獨九江王;又多布材,欲親用之,以故未之擊。漢王自下邑徙軍碭,遂至虞,謂左右曰:「如彼等者,無足與計天下事!」謁者隨何進曰:「不審陛下所謂。」漢王曰:「孰能為我使九江,令之發兵倍楚?留項王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隨何曰:「臣請使之!」漢王使與二十人俱。
五月,漢王至滎陽,諸敗軍皆會,蕭何亦發關中老弱未傅者悉詣滎陽,漢軍復大振。楚起於彭城,常乘勝逐北,與漢戰滎陽南京、索間。楚騎來眾,漢王擇軍中可為騎將者,皆推故奉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願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乃拜灌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騎兵擊楚騎于滎陽東,大破之,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漢王軍滎陽,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