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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衛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遂入,披帷立,真目視項羽,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羽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鬥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羽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于地,加彘肩其上,拔劍切而啖之。項羽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豪毛不敢有所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為刀俎,我方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鴻門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留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鬥與亞父。沛公謂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將軍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鬥,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綉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烹韓生。
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後以伐秦。然身被堅執鋭首事,暴露于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羽陽尊懷王為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義帝于江南,都郴。
二月,羽分天下王諸將。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乃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路。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長史欣者,故為櫟陽獄掾,嘗有德于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故立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翳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項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定河內,數有功,故立卬為殷王,王河內,都朝歌。徙趙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為常山王,王趙地,治襄國。當陽君黥布為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為九江王,都六。番君吳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為衡山王,都邾。義帝柱國共敖將軍擊南郡,功多,因立敖為臨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為燕王,都薊。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都即墨。齊將田都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為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為濟北王,都博陽。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亦不封。客多說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于趙,今耳為王,餘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因環封之三縣。番君將梅鋗功多,封十萬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