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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可他很喜歡貴族,而您以前是貴族,」蒙柯奈接著說道,「頭兒說過,戰時在巴黎結婚的軍官,不應該被看成是不堪重用的人。怎麼樣,相信了。色?」
蘇朗日伯爵好像一點也不懂這番話的意思。
「好了,」上校又說,「現在我希望您告訴我,您認不認識坐在大燭台腳邊的那位小巧玲戲的女人。」
一聽這話,伯爵頓時目光灼灼,一把用力抓住上校的手。「親愛的將軍,」他說,嗓音都變了,「要是換一個人對我提出這個問題,我就會用這堆金幣砸爛他的腦袋。別管我,我求您。今晚我真想一槍把自己打得腦漿四濺,而不願……。我憎恨眼前的一切。我想馬上離開這兒。這興高采烈的場面,這音樂,這一張張愚蠢的、嬉笑的面孔,真讓我討厭死了。」
「我可憐的朋友,」蒙柯奈溫和地說,一面友善地拍拍蘇朗日的手,「您感情太衝動了!我告訴您,馬夏爾心里根本沒想著德·沃德勒蒙夫人,他迷上那個嬌小的女人了!」
「要是他膽敢去跟她講話,」蘇朗日喊道,氣得說話都結巴了,「我會把他捧得像他的皮包那樣扁,即使這個狂妄傢伙得到皇上的保護我也不怕。」
說完,伯爵筋疲力盡地癱坐在上校帶他去坐的一張橢圓雙人沙發上。上校慢慢地抽身走開了,他意識到,蘇朗日正在氣頭上,一個交情不深的人用幾句玩笑或幾句關懷的話是不能使他平靜的。上校回到跳舞的大客廳裡,第一個映入他眼帘的人就是德·沃德勒蒙夫人。他發現,在她那張平時非常安詳的臉上,有着掩飾不了的激動不安的痕跡。她旁邊正好有一張椅子空着,上校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我敢說您有心事,對嗎?」他問。
「一點小事,將軍。我想走,我答應過德·貝格大公爵夫人去參加她舉辦的舞會,在這以前,我還得去德·瓦格拉姆公主家。德·拉羅什一于貢先生明明知道,可他還挺有興緻地在那兒向老太太們獻慇勤。」
「這件事並不完全是您心情不安的原因,我拿一百路易打賭,您今晚會一直待在這裡。」
「您好放肆!」
「那麼,我說對了?」
「我在想什麼呢?」伯爵夫人拿扇子在上校手指上敲了一下說,「您要是猜着了,我會酬勞您。」
「我不接受這個挑戰,因為我的條件太有利了。」
「好個自以為是的人!」
「您惟恐馬夏爾拜倒在……」
「誰的腳下?」伯爵夫人故作驚訝地問。
「那個大燭台的腳下,」上校回答,指着美麗的陌生女人,一面仔細看著伯爵夫人,使她感到有點不自在。
「您猜着了,」賣弄風情的女人回答,一面用扇子遮住臉,同時兩手玩弄起扇子來。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您知道,這位德·朗薩克老夫人機靈得像隻老猢猻,她剛剛對我說,德·拉羅什一于貢先生要是向那個陌生女人獻慇勤,是會有危險的。這個女人今晚在這兒真叫人掃興。我寧願看見死神也不願看見這張美得叫人受不了的面孔,啊,美得就象幻影一樣。她是我的災星。」說到這裡,伯爵夫人禁不住流露出惱恨的表情,然後又說:「德·朗薩剋夫人參加舞會,向來是為了觀察一切,同時卻假裝打噸,她剛纔的話真叫我擔心,馬夏爾對我耍這一手,我是要好好跟他算賬的。不過,將軍,既然您是他的朋友,請您勸勸他,叫他別干使我傷心的事。」
「我剛纔見到一個人,他宣稱,要是馬夏爾去找那個小個兒女人,就叫他腦袋開花。這人是說到做到的,夫人。不過,我瞭解馬夏爾,危險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鞭策。更何況我們還打過賭。」說到這裡,上校壓低了聲音。
「真的?」伯爵夫人問。
「真的,我以榮譽保證。」
「謝謝您,將軍,」德·沃德勒蒙夫人說,一面無限風騷地瞟了他一眼。
「那麼,您肯賞臉和我跳舞嗎?」
「可以,不過要等下一個四組舞。現在我想知道這齣戲如何發展,還想知道這個藍衣女人究竟是誰,她看上去是個聰明人。」
上校看出,德·沃德勒蒙夫人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便走開了。第一仗打得那麼漂亮,他感到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