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如果您果真只有旁系遠親的話,那法律就可以允許您自由處置您的動產和不動產;另外,您提出的繼承條件不應該有悖于道德,恐怕您已經看到過,有的遺囑就是因為立遺囑人提出了古怪的條件而遭受異議。這樣的話,當着公證人的面立的遺囑就駁不倒了。因為遺囑確係本人所立,又有公證人證明其精神狀況,這樣簽署的遺囑就不會引起任何爭議……此外,一份措辭明確、合乎手續的自撰遺囑也基本上是無可置疑的。」
「鑒於只有我本人知道的原因,我決定由您口授,我親自來立一份遺囑,交給我這位明友……這樣辦行不行?……」
「當然行!」公證人說,「您來寫?我馬上口授……」
「施穆克,把那個布爾小文具盒給我拿來。」
「先生,您給我口授吧,聲音要低,」邦斯補充說道,「可能有人偷聽。」
「您先得跟我說說,您有哪些願望?」公證人問。
十分鐘後,茜博太太——邦斯在一面鏡子中看見了她——看見施穆克點着一支蠟燭,公證人仔細讀過遺囑後,將它封好,然後由邦斯交給了施穆克,讓他把遺囑藏在寫字檯的一個密格里。立遺囑人要回了寫字檯的鑰匙,系在手帕的一角上,再將手帕放在了枕頭下。邦斯送給了尊稱為遺囑執行人的公證人一幅貴重的的畫,這是法律允許贈給公證人的東西之一。公證人出了門,在客廳遇見了茜博太太。
「喂,先生,邦斯先生是不是想到了我?」
「大媽,您總不至于指望一個公證人泄露別人告訴他的秘密吧。」特洛尼翁回答道,”我現在可以告訴您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很多人的貪慾都將受挫,很多人的希望都將落空。邦斯先生立了個很好的遺囑,合情合理,而且很有愛國心,我非常贊成。”
誰也想象不出茜博太太被這番話一刺激,好奇到了何種程度。她下了樓,為茜博守夜,盤算着等會兒讓雷莫南克小姐來代替她,準備在凌晨兩三點鐘之間去偷看遺囑。
第25章 假遺囑
愛洛伊斯·布利茲圖晚上十點半鐘來訪,這在茜博太太看來是相當自然的事;但她很害怕舞女提起戈迪薩爾給的那一千法郎,所以一直陪着頭牌舞女,就像對皇后似的,畢恭畢敬,拚命討好。
「啊!我親愛的,您在自己的地盤上要比在戲院強多了。」
愛洛伊斯上樓梯說,「我勸您繼續幹您這一行!」
愛洛伊斯是她的知心朋友比克西烏用車送來的,她衣着華麗,因為要赴歌劇院赫赫有名的頭牌舞女之一瑪麗埃特的晚會。二樓的房客,原在聖德尼街開縧帶鋪的夏波洛先生,跟他太太和女兒剛從滑稽劇院回來,在樓梯上遇到一個如此穿著的漂亮女子,不禁眼睛發花。
「這位是什麼人,茜博太太?」夏波洛太太問。
「什麼都不是!……是個賤女人,每天晚上只要花四十個蘇,就能看到她光着半拉子屁股跳舞。」女門房湊到原來開縧帶鋪的夏波洛太太耳邊說道。
「維克托莉娜!」夏波洛太太對女兒說,「我的小寶貝,快讓太太走過去!」
做母親的大驚失色,這一叫的意思,愛洛伊斯自然明白,她轉過身子,說道:
「太太,難道您女兒比火線還糟糕,您害怕她一碰到我就燒起來?……」
愛洛伊斯一副討喜的模樣,微笑着看了夏波洛一眼。
「天哪,她在台下可真是太漂亮了!」夏波洛先生說道,愣在樓梯平台上。
夏波洛太太死勁擰了丈夫一把,把他推進屋裡。
「這裡的三樓就像五樓一樣。」愛洛伊斯說。
「可小姐是習慣于爬高的。」茜博太太打開房門,說道。
「喂,老朋友,」愛洛伊斯走進房間,看見可憐的音樂家躺着,臉色蒼白,瘦得不成樣子。「情況不好?戲院的人都掛唸著您,可是,您是知道的,儘管心都很好,但都忙着各人的事,抽不出一個鐘點來看望朋友。戈迪薩爾天天都說要來,可每天早上都被經營上的麻煩事纏得分不開身。不過,我們大家都很喜歡您……」
「茜博太太,」病人說道,「勞駕您行個好,讓我們和小姐單獨獃一會,我們要談談戲院和有關我那個樂隊指揮位置的事……施穆克請送一送太太。」
邦斯使了個眼色,施穆克把茜博太太推出門外,插上了門銷。
「啊!這個德國無賴!他也學壞了,他!」茜博太太聽到很說明問題的插門聲,心裡想,「是邦斯先生教會了他這些混賬事兒……可是,我的小老弟,你們這筆賬是要給我算清的……」茜博太太邊下樓邊想,「哼!要是這個賣藝的下賤女人跟他談起一千法郎的事,我就告訴他們這純粹是戲班子的閙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