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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子不得已領命而去。果然東奔西撞,無處不去探聽。他是個小廝家,就到人家去處綽着嘴閒話,帶著眼瞧科,人都不十分疑心的。卻不見甚麼消息。一日有一夥閒漢,聚坐閒談,門子挨去聽著。內中一個抬眼看見了,勉勉對眾人道:「好個小官兒!」又一個道:「這裡太平寺中有個小和尚,還標緻得緊哩。可恨那老和尚,又騷又吃醋,極不長進。」門子聽得,只做不知,洋洋的走了開來。想道:「怎麼樣的一個小和尚,這等讚他?我便去尋他看看,有何不可?」元來門子是行中之人,風月心性。見說小和尚標緻,心裡就有些動興,問着太平寺的路走來。進得山門,看見一個僧房門檻上坐著一個小和尚,果然清秀異常。心裡道:「這個想是了。」那小和尚見個美貌小廝來到,也就起心,立起身來迎接道:「小哥何來?」門子道:「閒着進寺來玩耍。」小和尚慇勤請進奉茶,門子也貪着小和尚標緻,歡歡喜喜隨了進去。老和尚在裡頭看見徒弟引得個小伙子進來,道:「是個道地貨來了。」笑逐顏開,來問他姓名居址。門子道:「我原是衙中門官,為了些事逐了出來。今無處棲身,故此游來游去。」老和尚見說大喜,說道:「小房盡可住得,便寬留幾日不妨。」便同徒弟留茶留酒,着意慇勤。老僧趁着兩杯酒興,便溜他進房。褪下褲兒,行了一度。門子是個慣家,就是老僧也承受了。不比那莊家婦女,見人不多,嫌好道歉的,老和尚喜之不勝。看官聽說:元來是本事不濟的,專好男風。你道為甚麼?男風勉強做事,受淫的沒甚大趣,軟硬遲速,一隨着你,圖個完事罷了,所以好打發。不象婦女,彼此興高,若不滿意,半途而廢,沒些收場,要發起急來的。故此支吾不過,不如男風自得其樂。這番老和尚算是得趣的了。事畢,智圓來對師父說:「這小哥是我引進來的,到讓你得了先頭,晚間須與我同榻。」老和尚笑道:「應得,應得。」那門子也要在裡頭的,晚間果與智圓宿了。有詩為證:
少年彼此不相饒,我後伊先遞自熬。
雖是智圓先到手,勸酬畢竟也還遭。
說這兩個都是美少,各幹一遭已畢,摟抱而睡。第二日,老和尚只管來綽趣,又要纏他到房裡幹事。智圓經過了前邊的毒,這番倒有些吃醋起來道:「天理人心,這個小哥該讓與我,不該又來搶我的。」老和尚道:「怎見得?」智圓道:「你終日把我泄火,我須沒討還伴處,忍得不好過。前日這個頭腦,正有些好處,又被你亂炒,弄斷絶了。而今我引得這小哥來,明該讓我與他樂樂,不為過分。」老和尚見他說得倔強,心下好些着惱,又不敢衝撞他,嘴骨都的,彼此不快活。那門子是有心的,晚間兌得高興時,問智圓道:「你日間說前日甚麼頭腦,弄斷絶了?」智圓正在樂頭上,不覺說道:「前日有個鄰居婦女,被我們留住,大家耍耍罷了。且是弄得興頭,不匡老無知,見他與我相好,只管吃醋捻酸,攪得沒收場。至今想來可惜。門子道:“而今這婦女那裡去了?何不再尋將他來走走?」智圓嘆口氣道:「還再那裡尋去?」門子見說得有些緣故,還要探他備細。智圓卻再不把以後的話漏出來,門子沒計奈何。
明日見小沙彌在沒人處,輕輕問他道:「你這門中前日有個婦女來?」小沙彌道:「有一個。」門子道:「在此幾日?」小沙彌道:「不多幾日。」門子道:「而今那裡去了?」小沙彌道:「不曾那裡去,便是這樣一夜不見了。」門子道:「在這裡這幾日,做些甚麼?」小沙彌道:「不曉得做些什麼。只見老師父與小師父,攪來攪去了兩夜,後來不見了。兩個常自激激聒聒的一番,我也不知一個清頭。」門子雖不曾問得根由,卻想得是這件來歷了。只做無心的走來,對他師徒二人道:「我在此兩日了,今日外邊去走走再來。」老和尚道:「是必再來,不要便自去了。」智圓調個眼色,笑嘻嘻的道:「他自不去的,掉得你下,須掉我不下?」門子也與智圓調個眼色道:「我就來的。」門子出得寺門,一徑的來見林公,把智圓與小沙彌話,備細述了一遍。林公點頭道:「是了,是了。只是這樣看起來,那婦人心死於惡僧之手了。不然,三日之後既不見在寺中了,怎不到他家裡來?卻又到那裡去?以致爭訟半年,尚無影蹤。」分付門子不要把言語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