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的財富和奢華需要得到各個地區的物產:這些東西的進口又依靠它的眾多居民的手藝和勞作而得到平衡;它的地理位置召來全世界的商賈;因而,在它存在的各個時期,那種商業貿易始終操縱在外族人手中。
在阿馬爾菲衰敗以後,威尼斯人、比薩人和熱那亞人紛紛在帝國的都城裡建立工廠並定居下來:他們的成績為他們贏得了榮譽和豁免權;他們購下了土地和房屋,他們通過與當地人通婚而使家庭人口日增,並且,在容忍了伊斯蘭寺院存在之後,便也不可能禁止奉行羅馬儀式的教堂了。
馬努埃爾·康尼努斯的兩個妻子都是法蘭克人:第一個是康拉德皇帝的妹妹,第二個是安條克親王的女兒:他為他的兒子娶了法蘭西國王菲利浦·奧古斯都的女兒;他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在君士坦丁堡宮中受教育並贏得高位的蒙費拉侯爵。
希臘人與西部的軍隊交戰了,並對西部帝國有覬覦之心:他高度信賴法蘭克人的勇敢並相信他們的忠誠;他們的軍事才能被不恰當地委以待遇優厚的法官和財務官職務而埋沒;馬努埃爾曾採取求得與教皇聯盟的政策;而公眾輿論卻指責他偏袒拉丁族人及其宗教。
在他以及他的繼承人阿列克塞的統治時期,他們在君士坦丁堡到處被斥責為外族人、異端分子和徇私情的人;這三重罪惡在那宣告安德洛奈卡已經歸來並得到提升的騷亂中受到了嚴厲的清算。人民拿起了武器:那暴君從亞細亞海岸調出他的部隊和船隻,以幫助進行這場民族復仇活動;外族人的無望的抵抗僅足以證明殺人者的憤怒有因,並使他們更加凶殘而已。不論是年齡、性別,乃至友情或親戚關係,都不能使這些死在民族仇恨、貪婪和宗教狂熱下的犧牲品得救:拉丁人被殺死在家中和街頭;他們的居住區被夷為平地;教士被燒死在他們的教堂中,病人被燒死在醫院裡;從有
4000名基督徒被作為永久的奴隷賣給土耳其人這一仁慈舉動中,我們大致可以估計,在這場屠殺中有多少人被殺了。
教士和僧侶在這場摧毀分裂分子的運動中叫得最響,最活躍,他們在教堂的使節,羅馬紅衣主教的人頭被從脖子上割下,栓在一條狗的尾巴上,帶著極其殘酷的嘲弄被拖過市裡的街頭時,竟向上帝高唱感恩歌。外族中腿腳最快的一些人,在剛一聽到風聲時便逃到他們的船上去,終能從赫勒海峽逃開了大屠殺的現場。
在逃跑的路上,他們沿海岸邊燒殺擄掠,禍及
200英里的地段,在帝國無辜的臣民身上進行殘酷的報復,他們特別把教士和僧人看作是他們的主要敵人,通過搶劫所得以補償他們所損失的財物和朋友。
在他們歸來的路上,他們向意大利和歐洲顯示了希臘人的富有和軟弱,不義與惡毒,他們的罪惡被描繪為異端和分裂派的真正特點。
第一次進行東征的人因過于謹慎,忽略了佔領君士坦丁堡便可以保證佔領通往聖地的通道的最好的機會:一場內部革命誘使或迫使法蘭西人和威尼斯人迅速完成了對東羅馬帝國的征服。
在一系列拜占廷君王中,我已展示了在君士坦丁堡進行統治的康納尼家族的最後一個男性,安德洛奈卡的偽善、野心、暴政和滅亡。
那場使他一頭栽下帝王寶座的革命,卻拯救了由該帝國同一朝代的女性傳下來的伊薩克·安基盧斯,並把他推上了高位。
一位第二個尼祿的繼承人可能會發現,使自己無愧於臣民的尊敬與愛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他們有時也有理由對安德洛奈卡的統治感到遺憾。這位暴君健壯、活躍的頭腦完全能看清他自身的利益與公眾的利益的關係;當一切能使他懼怕的人對他感到恐懼的時候,對他毫無戒心的人民和邊遠的省份可能會為他們能有這個堅持正義的主子慶幸。但他的繼承人卻只知,對那他既無勇氣也無能力行使的最高權力,沾沾自喜,又唯恐失去:對於人民來說,他的邪惡是為害極大的,他的美德(如果他也有任何美德的話)是對人類完全無用的;而把自己的災難全歸之於他的疏忽大意的希臘人,更拒不承認他曾有絲毫有利於那個時代的,短暫的或偶然的功績。伊薩克整天睡在他的皇座上,只有什麼尋歡作樂的聲音能使他醒來:他的空閒時間有喜劇演員和小丑陪他取樂,而甚至這些小丑也對他十分鄙視:他的筵席和宮殿建築都超出了前代皇帝的奢侈程度;他的宦官和奴僕總數高達
2萬人:每天
4000磅白銀的消耗,使他每年在日用和膳食方面的開支高達
400萬英鎊之巨。他全靠壓榨來彌補虧空;而同樣激起公眾不滿的還有他對正式賦稅的胡亂徵收和使用。在希臘人屈指計算他們受奴役的日期時,一個由他賞給大主教職位的諂媚的先知向他擔保,他將有
32年長久而戰果輝煌的統治,在這期間他必將使自己的權力擴展到利巴努斯山,並使自己遠征的軍隊越過幼發拉底河。然而,他邁向實現這一預言的唯一的一步是向薩拉丁派去的一個陣容龐大、成員雜亂的使團,要求他歸還聖墓,並和這基督教的仇敵訂定攻守同盟。希臘帝國所剩無幾的國土在伊薩克和他的兄弟這兩個廢物手中給徹底葬送了。
塞普路斯,這光憑名字便能給人以優雅和歡樂感的小島被與他同名的一位康納尼家族的親王篡奪;而在一系列互相聯繫的奇特事件之後,我們英格蘭的理查德卻憑着寶劍把這個王國奉送給了路西南王朝家族,作為對失去耶路撒冷的豐厚的補償。
保加利亞和瓦拉基人的騷亂大大損傷了這個王國的榮譽和首都的安全。自第二個巴西爾獲得勝利以來,他們在
170多年的時間裡,一直支持着拜占廷君王們的鬆散的統治;但是一直沒有採取過任何有效的措施在這些未開化的部落中實現法制和改變他們的習俗。在伊薩克的命令之下,他們唯一的生活依靠,牛群和羊群,全被趕走,奉獻給盛大的皇家婚禮;而他們強悍的武士,也因在軍隊中得不到平等的陞遷和領餉的機會,而甚感不滿。兩位有古王族血統的強大的首領彼得和阿桑,要求恢復他們應得的權利和民族的自由:他們的一些瘋狂的騙子當眾宣稱,他們的偉大的庇護者聖德米特裡烏斯已經從此永遠拋棄了希臘人的事業:一場大火已從多瑙河邊一直燒到馬其頓和色雷斯山區。
經過一些微弱的努力之後,伊薩克·安基盧斯和他的兄弟聽任他們獲得了獨立;皇家軍隊很快便因沿海穆斯山口一路看到自己同營弟兄們的屍骨而大為寒心。
在約翰或安尼斯的武力和政策的作用下,第二個保加利亞王國牢固地建立起來。
精細的野蠻人向英諾森三世派去一個使團,承認自己在血統上和宗教上都是羅馬的真正的兒子,並恭敬地接受了教皇授與的鑄幣權、皇帝稱號和一位拉丁大主教或主教職位。
梵蒂岡在精神上戰勝了分裂運動的第一個目標保加利亞而大為高興;而如果希臘人能夠保住教會的特權,他們便會高興地放棄對那個王國的統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