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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經常與偉大人物相伴的最親近的夥伴都不外是一些精通一項在所有藝術中最有用的藝術——阿諛奉承藝術的幫閒;他們隨時都迫不及待地為他們的不朽的恩公的任何一言一行喝采;狂喜地注視着他的那些大理石砫子和色彩斑斕的地面,極力稱讚那豪華、典雅的氣派,因為根據他原來的學識,那些都彷彿就是他的一部分才能。在羅馬餐桌上,大得出奇的禽類、松鼠或魚類食品總引起大家的好奇;一台天平被用來確定它們的精確的重量;當在座的較理智的客人對這種意在炫耀的、無聊的舉動感到反感時,便會有人請來公證員,讓他負責記錄下這一重大事件的真實情況。另一種進入偉大人物家庭和社會的方法是通過賭博活動,或者,客氣一點說,通過做遊戲來實現。聯手者之間都有牢不可破的友誼,或者更應說是同謀的聯繫;而具有高超的玩Tesserarain (或可譯為骰子和表格遊戲)的技術便能確保跨上富足和榮譽之路。這門高尚學問的一位大師,在一次晚宴或集會上坐位被安置於一位行政官員的下手,當時在他臉上表現出的驚愕和憤怒,簡直和加圖在看到反覆無常的人民投票拒絶讓他擔任執政官職務
51時的感受差不多了。
求知活動很少能引起貴族們的興趣,他們討厭學習帶來的疲勞,也看不見學習帶來的好處;他們唯一有興趣閲讀的書籍是尤維那爾的諷刺作品和關於馬裡烏斯馬克西穆斯的冗長、荒誕的歷史。他們的先輩留給他們的圖書館,就像黑暗的墳墓一樣整天不見陽光。而劇院用的貴重樂器、笛、巨型豎琴和水力風琴,他們卻讓人造來自用;聲樂和器樂合奏的樂曲聲不停地在羅馬的宮殿裡迴蕩。在那些宮殿之中,聲色更重於知識,而對身體的愛護則更重於思想的提高。他們公然奉行這樣的格言:略被懷疑有某種無關緊要的傳染病便完全可以謝絶即使最親密的朋友的拜訪;甚至被派出作必要的探問的僕人,在沒有先進行一次洗浴之前也不許走進家門。然而,這種自私的、膽小如鼠的謹慎態度,又往往屈服于更強有力的貪婪的慾望。
只要有大好處,可以讓一個富有的、患痛風病的元老趕往斯波萊托;只要有希望繼承一項財產,或甚至得到一份遺贈,一切傲慢和高傲的情緒便全被壓了下去;在羅馬人中,一位無子女的富有的公民可說是極有權勢的人物。誰都完全懂得如何獲得對自己有利的一份遺囑的簽署,有時還有辦法使它早日生效;曾經有住在同一所房子裡,但不同房間的一位丈夫和他的妻子,出於自己不能落後的無可厚非的動機,竟然分別請來各自的律師,同時宣佈他們的共同的,但互相牴觸的意願。奢侈無度必然帶來的嚴酷的懲罰常常使得那些偉大人物不惜採用一些最下流的計謀。在他們要向人借錢的時候,他們會像喜劇中的奴隷那樣不惜低三下四、卑躬屈節;但在讓他們還賬的時候,他們又會像赫耳枯勒斯的子孫們一樣軟硬兼施地求饒。如果要賬的逼要不休,他們便會找到一個能信得過的狗腿子,讓他控告這位不客氣的債主曾經投毒殺人或使用過妖術,把他送進監牢,而且他若不肯簽署一份放棄全部債務的聲明便不用想從監獄裡出來。
這種降低羅馬人道德品質的罪惡行徑還摻雜着一些降低他們的理解能力的幼稚的迷信。他們完全相信腸卜師們通過觀看犧牲的內臟作出的關於他們未來將如何偉大和顯貴的預言;他們中有很多人,在沒有根據占星學的規定,認真弄清水星的位置和月亮的狀態之前,便決不肯洗浴、進食或在公眾面前露面。真叫奇怪的是,一些異教的懷疑論者,他們無理地懷疑或否認神靈的存在,卻也相信這些荒誕的說法。
”羅馬人民在作為經濟及製造業中心的人口稠密的城市中,那些靠雙手的靈巧或勤勞謀生的中層市民通常總是最多產、最有實用,在這個意義上說,也是全社會中最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那些對這種久坐的、奴隷式的手工勞動表示鄙視的羅馬平民則很久以來便遭受着債務和高利貸的壓榨,而農民們到了服兵役的年代,還不得不拋下他們的農田。意大利的土地本來已分給那些自由的、貧窮的家庭,漸漸卻被貪婪的貴族買去或強占;因而據測算,在共和國衰亡前的那段時期,具有獨立生活資料的市民僅只有
2000多人了。
然而,在人民能通過選舉授人以國家的榮譽、軍團的指揮權和各行省的管理權的時候,他們明確的自豪感卻在某種程度上減少了一些貧困生活帶來的痛苦;而他們的貧困也能及時從那些充滿野心和慷慨的候選人那裡得到一些補助,因為這些人總希望,不惜靠收買,在羅馬的
35個部落,或
193個選舉單位中獲得多數選票。然而,當這些放蕩的平民愚蠢地不但把對權力的使用,而且把對它的繼承權也都放棄掉之後,他們到了那些愷撒的統治時期,便成為一群下賤的可憐虫了,如果不是不斷地接受一些新解放的奴隷和外來移民,他們可能經過幾代人的時間便會已徹底滅絶了。
早在哈德良時期,一些有頭腦的當地居民就曾不無道理地抱怨說,帝國的首都已吸引來天下所有的罪惡和許多彼此最不能相容的各種民俗。高盧人的放縱、希臘人的狡黠和輕浮、埃及人和猶太人的不開化和頑固、亞洲人的奴性以及敘利亞人的淫亂和賣淫活動,都在驕傲而虛假的羅馬人的名稱之下,形成一個大雜燴,全都既看不起自己的同胞,甚至也看不起那住在這座永恆的城市之外的統治者。
然而,這座城市的名字聽來卻仍能使人肅然起敬:這裡的居民時常無端挑起的騷亂總能得到寬容;君士坦丁的繼承人們並不曾用強大的軍事力量去粉碎民主的最後殘餘,卻採用了奧古斯都的溫和政策,研究如何解救這不計其數的人民的貧困和消磨他們的無所事事的空閒時間。Ⅰ.為方便這些懶惰的貧民,按月分配糧食的辦法改成了每天發一次麵包;用公費修建起並維持着數量龐大的爐灶;每天在規定的時間裡,每一位市民都憑一張配給票,沿一溜台階爬上各個指定發糧所,白領或交付極少一點錢買下一個
3磅重的供他全家食用的麵包。Ⅱ.盧卡尼亞大森林中的橡子養肥了大群的野豬,彷彿自然的特殊奉獻,可以提供大量價廉物美的肉類食品。每年中有
5個月定時向最貧困的市民分發燻豬肉;根據瓦倫提尼安三世的一份敕令,即使在過去的光輝已大為減弱的一段時期,首都年消耗的肉類共為
362.
8萬磅。Ⅲ.按古代情況,照明和洗浴都離不開使用油,而每年為羅馬的消費向非洲徵收的油料共重
300萬磅,按體積計算,大約
30萬英加倫。Ⅳ.奧古斯都向這個大都市提供糧食的努力並未超出維持人們生活之所必需;而當人民叫喊酒的價錢太貴,也難以得到的時候,這位嚴肅的改革者發佈了一份公告,提醒他的臣民說,阿格里帕水槽已通到城裡向這裡提供如此充足的純淨和有益健康的清泉,誰也沒有理由抱怨渴着了。
而這項嚴竣的禁酒今後來卻在無形中放鬆了;儘管奧勒良的慷慨的計劃似乎並沒有得到全面實施,但後來尋到酒已是很容易,也很便宜了。
公共酒窖的管理權後來被轉交給較有地位的行政官員;而且坎佩尼亞出產的好酒有很大一部分都專供幸運的羅馬市民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