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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薩裡法蘭克人和魯柏卡斯組成的兄弟會,儘管他們舉行的各種儀式難免使任何一個稍有見識的人嗤之以鼻,他們卻很自信,認為自己一定能得到不朽的諸神靈的青睞。羅馬祭司過去擁有的干預共和國國事的威武地位已隨着君主制的建立和帝國中心位置的轉移而逐漸消失。但他們的神聖身份的崇高地位卻仍然受到他們所在地區的法律和習俗的保護,他們,特別是大祭司團,在首都,有時在各省,還仍在行使他們的宗教和民事的管轄權。
他們身穿的紫袍,他們出入乘坐的華貴的四輪馬車以及他們豪華的酒宴都令人十分羡慕;他們能從人們獻給神靈的土地和國庫收入中得到極豐厚的俸給,完全足夠他們維持大祭司的氣派和支付國家宗教慶典活動的費用。由於在祭壇前效力和指揮軍隊的工作並無任何矛盾,羅馬人在當過執政官取得勝利之後都渴望得到大祭司或鳥占官的職位;在公元
4世紀時,佔據西塞羅和龐培的寶座的都是元老院中最傑出的成員;他們的高貴的出身更為他們的僧侶地位增添了光采。那十五位組成祭司團的教士由於隨時可以面見君主因而更為身價
10倍;而一些基督教皇帝也樂於屈尊接受最大祭司穿戴的袍子和各種標記。但當格拉喜安登位以後,由於更為謹慎,或頭腦更為清醒,他嚴厲拒絶了那些瀆神的穿戴;他把撥給祭司和灶神處女們的固定俸給改用於社會或教會福利事業;取消他們的榮譽地位和各種特權;並徹底打破了那古老的、在輿論和習慣勢力的支持下盛行達
1100年之久的羅馬迷信體系。異教當時還仍是元老院的合法宗教。
元老們集會的殿堂或神廟都供奉着勝利女神的雕像和祭壇;雕像是一位站在一個圓形球體上的莊嚴的女性,袍服飄動,雙翅高展,一隻向外伸出的手中托着一頂桂冠。元老們都在這位女神的祭壇前宣誓保證忠於皇帝和帝國的法律;他們正式參與政事之前,大都要先在這裡莊嚴地獻上幾杯酒,燒上幾炷香。拆除這一古老紀念物是君士坦提烏斯所作唯一一件有損于羅馬迷信活動的事。此後尤利安曾重修勝利女神的祭壇,瓦倫提尼安則聽之任之,到狂熱的格拉喜安卻再次將它趕出了元老院。但這位皇帝卻仍然饒過了在公共地點一直有人禮拜的神像:一共有
424座廟宇或寺院仍然保留着,以滿足人民的宗教熱忱,因而在羅馬的各個角落,基督教徒的脆弱心情總不斷受着偶像崇拜者所奉祭物的煙霧的騷擾。
然而,在羅馬元老院中基督教派的人數最少,因而對異教徒多數派所贊同的,儘管褻瀆神明但卻完全合法的議案,他們只能靠拒絶出席以表示他們的反對。在那個會議中,自由的死灰在宗教的吹噓下曾一度復燃,並有趨于旺盛之勢。但經過表決接連有四位有威望的代表奉派往帝國朝廷申述祭司團與元老院的不滿,並請求重新恢復勝利女神的祭壇。此一重任主要交託給一位富有、出身高貴、口才出眾的元老敘馬庫斯,他曾經身居阿非利加總督及本市禁衛軍長官的行政要職,併兼有大祭司和鳥占官的神聖資格。敘馬庫斯內心充滿了振興行將消滅的異教事業的狂熱信念,他的宗教上的敵對分子既以他濫用自己的天才和空有一副良好的品德。
這位演說家的請願書使皇帝瓦倫提尼安頗感驚異,而他自己卻清楚看到了自己所承擔的任務的艱巨和危險。他極力避免談到任何可能觸及他的君王本人的宗教信仰的話題,謙卑地宣稱祈禱和請求是他唯一的武器;並巧妙地依賴使用動聽的詞句提出自己的論點,而不求真從思想上解決問題。敘馬庫斯企圖通過展示勝利女神的各種品質來誘導這位富於想象力的年輕皇帝就範;他巧妙地暗示,收回每年原定用於祭祀眾神的那筆稅款,其數目之微,以他的慷慨、豁達的性格論,實在不值得一談;他還堅持認為,羅馬的獻祭活動如果不以共和國的名義並由它支付所需費用便必將失去作用和效力。
甚至連懷疑主義也被用來為迷信辯護了。
宇宙的偉大不可理解的奧秘非人力所能探其究竟。在理智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完全可以依靠習慣的指引;每一個民族似乎遇事都要通過謹慎思考,但實際不過是忠實地追隨着經過幾代時間考驗的各種儀式和認識。如果這幾代的時間曾獲得極大的光榮和繁榮,如果虔誠的人民經常能得到他們在神的祭壇前所祈求的福份——那似乎讓人感到人們更應該堅持以往的一套健康的作法,而不應該冒險嘗試那些可能帶來不定什麼危險的冒失的變革。以古老和成就論,努馬的宗教信仰絶對出類拔萃,就連主宰該城命運的女神羅馬本人,也被這位演說家請到帝王們的法庭上來為她自己的事業辯護。「最尊貴的親王們,」這位德高望重的夫人說道,“你們的國家的國父們,請尊重和憐憫我始終在虔誠的生活中度過的古老的歲月吧!既然我並不後悔,那就讓我繼續奉行過去的一切儀式吧。
既然我生來是自由的,那就容許我繼續遵循我自幼熟悉的一切制度吧。
這一宗教已經使整個世界被置於我的法律管制之下,這些儀式已由漢泥拔從該城驅逐出去,並由高盧人逐出了朱庇特神廟。我活到兩鬃斑白的今天難道就是為了接受這種難以忍受的羞辱嗎?對於要求我接受的新體系我一無所知,但我清楚地知道,對古老事物的任何改變都是不光采的可恥行為。
”人民的恐懼補充了那位演說家出於謹慎含而未吐的意見,那困擾威脅着日趨敗落的帝國生存的巨大災難則被普遍歸罪于基督和君士坦丁的新教。
然而,敘馬庫斯的希望卻因米蘭大主教堅決而巧妙的反對接連遭到了挫折,這位大主教竭力使皇帝們堅決反對這位羅馬的辯護人的虛妄的詭辯。在這場辯論中,安布羅斯不惜屈尊採用哲學家的語言輕蔑地問道,那些勝利明明全都靠羅馬軍團的勇猛善戰和軍紀嚴明得來,究竟為什麼偏要另找一個想象的、看不見的力量來作為獲得那些勝利的根據?他還極有道理地嘲笑那種荒唐的一味厚古薄今的做法,認為那只會阻礙技術的進步,把人類重新投入原始的野蠻人生活中去。
從這裡他進而用一種更高昂的神學家的口氣說,只有基督教才是代表真理並能使人類得救的學說,而任何形式的多神論則只能引導他們的受矇騙的會眾通過完全錯誤的道路走向永久毀滅的深淵。這樣一些由一位受寵愛的大主教提出的論點完全有力量阻止恢復勝利女神祭壇的主張,同樣的論點卻以更大的力量和效果出自一位征服者之口,於是古代的眾神便被拴在提奧多西烏斯凱旋歸來的戰車上了。
在一次元老院全體會議上,這位皇帝,根據共和國的規章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在崇拜朱庇特和崇拜基督之間羅馬人究竟應選擇何者作為他們的宗教?儘管他極力表示允許大家自由投票,但是他的在場所引起的恐懼和希望卻不免從中作梗;而新近發生的敘馬庫斯隨便被流放的事實更告誡大家,違背君主的意願行事將是十分危險的,在元老院的一次正常的分組討論會上,朱庇特被一個相當大的多數所否定和廢除;這時如再有一些成員在他們的講話和投其中,敢於大膽地表示仍忠於那已被廢除的神明,那倒會讓人感到十分驚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