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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父任俠,孝文時誅死。解為人靜悍,不飲酒。少時陰賊感概,不快意,所殺甚眾。以軀借友報仇,臧命作堅剽攻,休乃鑄錢掘塚,不可勝數。適有天幸,窘急常得脫,若遇赦。
及解年長,更折節為儉,以德報怨,厚施而薄望。然其自喜為俠益甚。既已振人之命,不矜其功,其陰賊著於心本發於睚眥如故雲。而少年慕其行,亦輒為報仇,不使知也。
解姊子負解之勢,與人飲,使之F
36B,非其任,強灌之。人怒,刺殺解姊子,亡去。解姊怒曰:「以翁伯時人殺吾子,賊不得!」棄其屍道旁,弗葬,欲以辱解。解使人微知賊處。賊窘自歸,具以實告解。解曰:「公殺之當,吾-不直。」遂去其賊,罪其姊子,收而葬之。諸公聞之,皆多解之義,益附焉。
解出,人皆避,有一人獨箕踞視之。解問其姓名,客欲殺之。解曰:「居邑屋不見敬,是吾德不修也,彼何罪!」乃陰請尉史曰:「是人吾所重,至踐更時脫之。」每至直更,數過,吏弗求。怪之,問其故,解使脫之。箕踞者乃肉袒謝罪。少年聞之,愈益慕解之行。
洛陽人有相仇者,邑中賢豪居間以十數,終不聽。客乃見解。解夜見仇家,仇家曲聽。解謂仇家:「吾聞洛陽諸公在間,多不聽。今子幸而聽解,解奈何從它縣奪人邑賢大夫權乎!」乃夜去,不使人知,曰:「且毋庸,待我去,令洛陽豪居間乃聽。」
解為人短小,恭儉,出未嘗有騎,不敢乘車入其縣庭。之旁郡國,為人請求事,事可出,出之;不可者,各令厭其意,然後乃敢嘗酒食。諸公以此嚴重之,爭為用。邑中少年及旁近縣豪夜半過門,常十餘車,請得解客舍養之。
及徙豪茂陵也,解貧,不中訾。吏恐,不敢不徙。衛將軍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至使將軍,此其家不貧!」解徙,諸公送者出千餘萬。軹人楊季主子為縣掾,隔之,解兄子斷楊掾頭。解入關,關中賢豪知與不知,聞聲爭交歡。邑人又殺楊季主,季主家上書人又殺闕下。上聞,乃下吏捕解。解亡,置其母家室夏陽,身至臨晉。臨晉籍少翁素不知解,因出關。籍少翁已出解,解傳太原,所過輒告主人處。吏逐跡至籍少翁,少翁自殺,口絶。久之得解,窮治所犯為,而解所殺,皆在赦前。
軹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譽郭解,生曰:「解專以堅犯公法,何謂賢?」解客聞之,殺此生,斷舌。吏以責解,解實不知殺者,殺者亦竟莫知為誰。吏奏解無罪。御史大夫公孫弘議曰:「解布衣為任俠行權,以睚眥殺人,解不知,此罪甚于解知殺之。當大逆無道。」遂族解。
自是之後,俠者極眾,而無足數者。然關中長安樊中子,槐裡趙王孫,長陵高公子,西河郭翁中,太原魯翁孺,臨淮沓で洌東陽陳君孺,雖為俠而恂恂有退讓君子之風。至若北道姚氏,西道諸杜,南道仇景,東道趙佗羽公子,南陽趙調之徒,盜跖而居民間者耳,曷足道哉!此乃鄉者朱家所羞也-
章字子夏,長安人也。
長安熾盛,街閭各有豪俠,章在城西柳市,號曰「城西-章子夏」。為京兆尹門下督,從至殿中,侍中諸侯貴人爭欲揖章,莫與京兆尹言者。章逡循甚懼。其後京兆不復從也。
與中書令石顯相善,亦得顯權力,門車常接轂。至成帝初,石顯坐專權擅勢免官,徙歸故郡。顯資巨萬,當去,留床蓆器物數百萬直,欲以與章,章不受。賓客或問其故,章嘆曰:「吾以布衣見哀于石君,石君家破,不能有以安也,而受其財物,此為石氏之禍,-氏反當以為福邪!」諸公以是服而稱之。
河平中,王尊為京兆尹,捕擊豪俠,殺章及箭張回、酒市趙君都、賈子光,皆長安名豪,報仇怨養刺客者也。
樓護字君卿,齊人。父世醫也,護少隨父為醫長安,出入貴戚家。護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長者咸愛重之,共謂曰:「以君卿之材,何不宦學乎?」由是辭其父,學經傳,為京兆吏數年,甚得名譽。
是時,王氏方盛,賓客滿門,五侯兄弟爭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護盡入其門,鹹得其歡心。結士大夫,無所不傾,其交長者,尤見親而敬,眾以是服。為人短小津辯,論議常依名節,聽之者皆竦。與谷永俱為五侯上客,長安號曰「穀子雲筆札,樓君卿-舌」,言其見信用也。
母死,送葬者致車二三千兩,閭裡歌之曰:「五侯治喪樓君卿。」
久之,平阿侯舉護方正,為諫大夫,使郡國。護假貸,多持幣帛,過齊,上書求上先人塚,因會宗族故人,各以親疏與束帛,一日數百金之費。使還,奏事稱意,擢為天水太守。數歲免,家長安中。時成都侯商為大司馬衛將軍,罷朝,欲候護,其主簿諫:「將軍至尊,不宜入閭巷。」商不聽,遂往至護家。家狹小,官屬立車下,久住移時,天欲雨,主簿謂西曹諸掾曰:「不肯強諫,反雨立閭巷!」商還,或白主簿語,商恨,以他職事去主簿,終身廢錮。
後護復以薦為廣漢太守。元始中,王莽為安漢公,專政,莽長子宇與妻兄呂寬謀以血涂莽第門,欲懼莽令歸政。發覺,莽大怒,殺宇,而呂寬亡。寬父素與護相知,寬至廣漢過護,不以事實語也。
到數日,名捕寬詔書至,護執寬。莽大喜,征護入為前D
025光,封息鄉侯,列子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