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頁
瑕丘江公,受《-梁春秋》及《詩》于魯申公,傳子至孫為博士。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並。仲舒通《五經》,能持論,善屬文。江公吶于口,上使與仲舒議,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孫弘本為《公羊》學,比輯其議,卒用董生。於是上因尊《公羊》家,詔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興。太子既通,復私問《-梁》而善之。其後浸微,唯魯榮廣王孫、皓星公二人受焉。廣盡能傳其《詩》、《春秋》,高材捷敏,與《公羊》大師眭孟等論,數困之,故好學者頗復受《-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慶幼君、丁姓子孫皆從廣受。千秋又事皓星公,為學最篤。宣帝即位,聞衛太子好《-梁春秋》,以問丞相韋賢、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皆魯人也,言-梁子本魯學,公羊氏乃齊學也,宜興《-梁》。時千秋為郎,召見,與《公羊》家並說,上善《-梁》說,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後有過,左遷平陵令。復求能為《-梁》者,莫及千秋。上愍其學且絶,乃以千秋為郎中戶將,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征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受《-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死,乃征周慶、丁姓待詔保宮,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至甘露元年,積十餘歲,皆明習。乃召《五經》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梁》同異,各以經處是非。時,《公羊》博士嚴彭祖、侍郎申-、伊推、宋顯,《-梁》議郎尹更始、待詔劉向、周慶、丁姓並論。《公羊》家多不見從,願請內侍郎許廣,使者亦並內《-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議三十餘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誼對,多從《-梁》。由是《-梁》之學大盛。慶、姓皆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為博士,至長沙太傅,徒眾尤盛。尹更始為諫大夫、長樂戶將,又受《左氏傳》,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傳子咸及翟方進、琅邪房風。咸至大司農,方進丞相,自有傳。
房鳳字子元,不其人也。
以射策乙科為太史掌故。太常舉方正,為縣令都尉,失官。大司馬票騎將軍王根奏除補長史,薦鳳明經通達,擢為光祿大夫,遷五官中郎將。時,光祿勛王龔以外屬內卿,與奉車都尉劉歆共校書,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納之,以問諸儒,皆不對。歆於是數見丞相孔光,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鳳、龔許歆,遂共移書責讓太常博士,語在《歆傳》。大司空師丹奏歆非毀先帝所立,上於是出龔等補吏:龔為弘農;歆河內;鳳九江太守,至青州牧。始,江博士授胡常,常授梁蕭秉君房,王莽時為講學大夫。由是《-梁春秋》有尹、胡、申章、房氏之學。
漢興,北平侯張蒼及梁大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春秋左氏傳》。誼為《左氏傳》訓故,授趙人貫公,為河間獻王博士,子長卿為蕩陰令,授清河張禹長子。禹與蕭望之同時為御史,數為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上書數以稱說。後望之為太子太傅,薦禹于宣帝,征禹待詔,未及問,會疾死。授尹更始,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胡常。常授黎陽賈護季君,哀帝時待詔為郎,授蒼梧陳欽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至將軍。而劉歆從尹咸及翟方進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賈護、劉歆。
贊曰:自武帝立《五經》博士,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訖于元始,百有餘年,傳業者浸盛,支葉蕃滋,一經說至百餘萬言,大師眾至千餘人,蓋祿利之路然也。
初,《書》唯有歐陽,《禮》後,《易》楊,《春秋》公羊而已。至孝宣世,復立《大小夏侯尚書》,《大小戴禮》,《施》、《孟》、《梁丘易》,《-梁春秋》。至元帝世,復立《京氏易》,平帝時,又立《左氏春秋》、《毛詩》、逸《禮》、古文《尚書》,所以罔羅遺失,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
卷八十九 循吏傳第五十九
漢興之初,反秦之敝,與民休息,凡事簡易,禁罔疏闊,而相國蕭、曹以寬厚清靜為天下帥,民作「畫一」之歌。孝惠垂拱,高後女主,不出房闥,而天下晏然,民務稼穡,衣食滋殖。至于文、景,遂移風易俗。是時,循吏如河南守吳公、蜀守文翁之屬,皆謹身帥先,居以廉平,不至于嚴,而民從化。
孝武之世,外攘四夷,內改法度,民用凋敝,堅軌不禁。時少能以化治稱者,惟江都相董仲舒、內史公孫弘、碸恚居官可紀。三人皆儒者,通於世務,明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天子器之。仲舒數謝病去,弘、寬至三公。
孝昭幼沖,霍光秉政,承奢侈師旅之後,海內虛耗,光因循守職,無所改作。至于始元、元鳳之間,匈奴鄉化,百姓益富,舉賢良文學,問民所疾苦,於是罷酒榷而議鹽鐵矣。
及至孝宣,由仄陋而登至尊,興于閭閻,知民事之艱難。自霍光薨後始躬萬機,厲津為治,五日一聽事,自丞相已下各奉職而進。及拜刺史守相,輒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必知其所以然。常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裡而亡嘆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
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