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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朋行傾邪,望之絶不與通。朋與大司農史李官俱待詔,堪獨白宮為黃門郎。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許、史事曰:「皆周堪、劉更生教我,我關東人,何以知此?」於是侍中許章白見朋。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將軍小過五,大罪一。中書令在旁,知我言狀。」望之聞之,以問弘恭、石顯。顯、恭恐望之自訟,下于它吏,即挾朋及待詔華龍。龍者,宣帝時與張子-等待詔,以行污穢不進,欲入堪等,堪等不納,故與朋相結。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將軍疏退許、史狀,候望之出休日,令朋、龍上之。事下弘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瀅,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
恭、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毀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謁者召致廷尉」為下獄也。
可其奏。後上召堪、更生,曰系獄。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恭、顯因使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于天下,而先驗師傅,既下九卿大夫獄,宜因決免。」於是制詔丞相御史:「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亡它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將軍光祿勛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而朋為黃門郎。
後數月,制詔御史:「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故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道以經術,厥功茂焉。其賜望之爵關內侯,食邑六百戶,給事中,朝朔望,坐次將軍」天子方倚欲以為丞相,會望之子散騎中郎亻及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而教子上書,稱引亡辜之《詩》,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弘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高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為將軍輔政,欲排退許、史,專權擅朝。幸得不坐,復賜爵邑,與聞政事,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于上,自以托師傅,懷終不坐。非頗詘望之於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亡以施恩厚。」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亡所憂。」上乃可其奏。
顯等封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執金吾車騎馳圍其第。使者至,召望之。望之慾自殺,其夫人止之,以為非天子意。望之以問門下生朱雲。雲者好節士,勸望之自裁。於是望之仰天嘆曰:「吾嘗備位將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獄,苟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雲曰:「游,趣和藥來,無久留我死!」竟飲鴆自殺。天子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乃卻食,為之涕泣,哀慟左右。於是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
望之有罪死,有司請絶其爵邑。有詔加恩,長子亻及嗣為關內侯。天子追念望之,不忘每歲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塚,終元帝世。望之八子,至大官者育、咸、由。
育字次君,少以父任為太子庶子。元帝即位,為郎,病免,後為御史。大將軍王鳳以育名父子,著材能,除為功曹,遷謁者,使匈奴副校尉。後為茂陵令,會課,育第六。而漆令郭舜殿,見責問,育為之請,扶風怒曰:「君課第六,裁自脫,何暇欲為左右言?」及罷出,傳召茂陵令詣後曹,當以職事對。育徑出曹,書佐隨牽育,育案佩刀曰:「蕭育杜陵男子,何詣曹也!」遂趨出,欲去官。明旦,詔召入,拜為司隷校尉。育過扶風府門,官屬掾史數百人拜謁車下。後坐失大將軍指免官。復為中郎將使匈奴。歷冀州、青州兩部刺史,長水校尉,泰山太守。入守大鴻臚。以-名賊梁子政阻山為害,久不伏辜,育為右扶風數月,盡誅子政等。坐與定陵侯淳于長厚善免官。
哀帝時,南郡江中多盜賊,拜育為南郡太守。上以育耆舊名臣,乃以三公使車載育入殿中受策,曰:「南郡盜賊群輩為害,朕甚憂之。以太守威信素著,故委南郡太守,之官,其于為民除害,安元元而已,亡拘于小文。」加賜黃金二十斤。育至南郡,盜賊靜。病去官,起家復為光祿大夫執金吾,以壽終於官。
育為人嚴猛尚威,居官數免,稀遷。少與陳咸、朱博為友,著聞當世。往者有王陽、貢公,故長安語曰「蕭、朱結綬,王、貢彈冠」,言其相薦達也。
始育與陳咸俱以公卿子顯名,咸最先進,年十八,為左曹,二十餘,御史中丞。時,朱博尚為杜陵亭長,為咸、育所攀援,入王氏。後遂並歷刺史、郡守相,及為九卿,而博先至將軍上卿,歷位多於咸、育,遂至丞相。育與博後有隙,不能終,故世以交為難。
咸字仲君,為丞相史,舉茂材,好-令,遷淮陽、泗水內史,張掖、弘農、河東太守。所居有跡,數增秩賜金。後免官,復為越騎校尉、護軍都尉、中郎將,使匈奴,至大司農,終官。
由字子驕,為丞相西曹衛將軍掾,遷謁者,使匈奴副校尉。後舉賢良,為定陶令,遷太原都尉,安定太守。治郡有聲,多稱薦者。初,哀帝為定陶王時,由為定陶令,失王指,頃之,制書免由為庶人。哀帝崩,為復土校尉、京輔左輔都尉,遷江夏太守。平江賊成重等有功,增秩為陳留太守,元始中,作明堂闢雍,大朝諸侯,征由為大鴻臚,會病,不及賓贊,還歸故官,病免。復為中散大夫,終官。家至吏二千石者六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