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貴平逼之,不得已,光伯遂出城數里,城民以光伯兄弟群情所繫,慮人劫留,防衛者眾。外人疑其欲戰,未及曉諭,為飛矢所中,卒。贈征東將軍、青州刺史。
子滔,武定末,殷州別駕。
史臣曰:李崇以風質英重,毅然秀立,任當將相,望高朝野,美矣。崔亮既明達後事,動有名蹟,于斷年之選,失之逾遠,救弊未聞,終為國蠹,「無所苟而已」,其若是乎?光韶居雅仗正,有國士之風矣。
列傳第五十五 崔光
崔光,本名孝伯,字長仁,高祖賜名焉。
東清河鄃人也。祖曠,從慕容德南渡河 ,居青州之時水。慕容氏滅,仕劉義隆為樂陵太守。父靈延,劉駿龍驤將軍、長廣太守,與劉彧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國軍。
慕容白曜之平三齊,光年十七,隨父徙代。家貧好學,晝耕夜誦,傭書以養父母。太和六年 ,拜中書博士,轉著作郎,與秘書丞李彪參撰國書。遷中書侍郎、給事黃門侍郎,甚為高祖所知待。常曰:「孝伯之才,浩浩如黃河東注,固今日之文宗也。」
以參贊遷都之謀,賜爵朝陽子,拜散騎常侍,黃門、著作如故,又兼太子少傅。尋以本官兼侍中、使持節,為陝西大使,巡方省察,所經述敘古事,因而賦詩三十八篇。還,仍兼侍中,以謀謨之功,進爵為伯。
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見于色。有毀惡之者,必善言以報之,雖見誣謗,終不自申曲直。皇興初 ,有同郡二人並被掠為奴婢,後詣光求哀,光乃以二口贖免。高祖聞而嘉之。
雖處機近,曾不留心文案,唯從容論議,參贊大政而已。高祖每對群臣曰:「以崔光之高才大量,若無意外咎譴,二十年後當作司空。」
其見重如是。又從駕破陳顯達。世宗即位,正除侍中。
初,光與李彪共撰國書。太和之末,彪解著作,專以史事任光。彪尋以罪廢。世宗居諒暗,彪上表求成《魏書》 ,詔許之,彪遂以白衣于秘書省著述。光雖領史官,以彪意在專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讓彪,世宗不許。遷太常卿,領齊州大中正。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顯獻四足四翼鷄,詔散騎侍郎趙邕以問光。光表答曰:
臣謹按:《漢書·五行志》:宣帝黃龍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鷄化為雄,毛變而不鳴不將,無距。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鷄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永光中,有獻雄鷄生角。劉向以為鷄者小畜,主司時起居,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言小臣將乘君之威,以害政事,指石顯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效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宮寺雌鷄欲化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頭冠尚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邕對曰:「貌之不恭,則有鷄禍。臣竊推之,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鷄一身已變,未至于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
是後張角作亂,稱「黃巾賊」,遂破壞四方,疲于賦役,民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亂。今之鷄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矣。向、邕並博達之士,考物驗事,信而有證,誠可畏也。
臣以邕言推之,翅足眾多,亦群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腳羽差小,亦其勢尚微,易制禦也。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示吉凶,明君睹之而懼,乃能招福;暗主視之彌慢,所用致禍。《詩》、《書》、《春秋》、秦、漢之事多矣,此陛下所觀者也。今或有自賤而貴,關預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比者。南境死亡千計,白骨橫野,存有酷恨之痛,歿為怨傷之魂。義陽屯師,盛夏未返;荊蠻狡猾,徵人淹次。東州轉輸,往多無還;百姓困窮,絞縊以殞。北方霜降,蠶婦輟事;群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賈誼哭嘆、谷永切諫之時。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陛下為民父母,所宜矜恤。國重戎戰,用兵猶火,內外怨弊,易以亂離。陛下縱慾忽天下,豈不仰念太祖取之艱難,先帝經營劬勞也?
誠願陛下留聰明之鑒,警天地之意,禮處左右,節其貴越。往者鄧通、董賢之盛,愛之正所以害之。
又躬饗加罕,宴宗或闕,時應親肅郊廟,延敬諸父。檢訪四方,務加休息,爰發慈旨,撫賑貧瘼。簡費山池,減撤聲飲,晝存政道,夜以安身。博採芻蕘,進賢黜佞。則兆庶幸甚,妖弭慶進,禎祥集矣。
世宗覽之,大悅。後數日,而茹皓等並以罪失伏法,於是禮光愈重,加撫軍將軍。
二年八月,光表曰:「去二十八日,有物出於太極之西序,敕以示臣,臣按其形,即莊子所謂『蒸成菌』者也。又云『朝菌不終晦朔』,雍門周所稱『磨蕭斧而伐朝菌』,皆指言蒸氣鬱長,非有根種,柔脆之質,凋殞速易,不延旬月,無擬斧斤。又多生墟落穢濕之地,罕起殿堂高華之所。今極宇崇麗,牆築工密,糞朽弗加,沾濡不及,而茲菌焱構,厥狀扶疏,誠足異也。夫野木生朝,野鳥入廟,古人以為敗亡之象。然懼災修德者,咸致休慶;所謂家利而怪先,國興而妖豫。是故桑谷拱庭,太戊以昌;雊雉集鼎,武丁用熙。自比鴟鵲巢于廟殿,梟鵩鳴于宮寢,菌生賓階軒坐之正,準諸往記,信可為誡。且東南未靜,兵革不息,郊甸之內,大旱跨時,民勞物悴,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伏願陛下,追殷二宗感變之意,側躬聳誠,惟新聖道。節夜飲之忻,強朝禦之膳,養方富之年,保金玉之性,則魏祚可以永隆,皇壽等於山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