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哂之。
後與員外郎崔逸等參定朝儀。
高祖曾詔諸官曰:「自近代已來,高卑出身,恆有常分。朕意一以為可,復以為不可。宜相與量之。」
李沖對曰:「未審上古已來,置官列位,為欲為膏粱兒地,為欲益治贊時?」高祖曰:「俱欲為治。」
沖曰:「若欲為治,陛下今日何為專崇門品,不有拔才之詔?」高祖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假使無當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純篤,朕是以用之。」
沖曰:「傅岩、呂望,豈可以門見舉?」高祖曰:「如此濟世者希,曠代有一兩人耳。」
沖謂諸卿士曰:「適欲請諸賢救之。」
秘書令李彪曰:「師旅寡少,未足為援,意有所懷,不敢盡言于聖日。陛下若專以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高祖曰:「猶如向解。」
顯宗進曰:“陛下光宅洛邑,百禮唯新,國之興否,指此一選。臣既學識浮淺,不能援引古今,以證此議,且以國事論之。
不審中、秘書監令之子,必為秘書郎;頃來為監、令者,子皆可為不?”高祖曰:「卿何不論當世膏腴為監、令者?」顯宗曰:「陛下以物不可類,不應以貴承貴,以賤襲賤。」
高祖曰:「若有高明卓爾、才具雋出者,朕亦不拘此例。」
後為本州中正。
二十一年,車駕南伐,顯宗為右軍府長史、征虜將軍、統軍。軍次赭陽,蕭鸞戍主成公期遣其軍主胡松、高法援等並引蠻賊來擊軍營,顯宗親率拒戰,遂斬法援首。顯宗至新野,高祖詔曰:「卿破賊斬帥,殊益軍勢。朕方攻堅城,何為不作露布也?」顯宗曰:“臣頃聞鎮南將軍王肅獲賊二三,驢馬數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每哂之。
近雖仰憑威靈,得摧醜虜,兵寡力弱,擒斬不多。脫復高曳長縑,虛張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彌甚。臣所以斂毫卷帛,解上而已。”
高祖笑曰:「如卿此勛,誠合茅社,須赭陽平定,檢審相酬。」
新野平,以顯宗為鎮南、廣陽王嘉諮議參軍。顯宗後上表,頗自矜伐,訴前征勛。詔曰:「顯宗斐然成章,甚可怪責,進退無檢,虧我清風。此而不糾,或長弊俗。可付尚書,推列以聞。」
兼尚書張彞奏免顯宗官。詔曰:「顯宗雖浮矯致愆,才猶可用,豈得永棄之也!可以白衣守諮議,展其後效。但鄙狠之性,不足參華,可奪見囗,並禁問訊諸王。」
顯宗既失意,遇信向洛,乃為五言詩贈御史中尉李彪曰:「賈生謫長沙,董儒詣臨江。愧無若人跡,忽尋兩賢蹤。追昔渠閣游,策駑廁群龍。如何情願奪,飄然獨遠蹤?痛哭去舊國,銜淚屆新邦。哀哉無援民,嗷然失侶鴻。彼蒼不我聞,千里告志同。」
二十三年卒。顯宗撰《馮氏燕志》、《孝友傳》各十捲,所作文章,頗傳于世。景明初,追赭陽勛,賜爵章武男。
子武華,襲。除討寇將軍、奉朝請、太原太守。
程駿,字驎駒,本廣平曲安人也。六世祖良,晉都水使者,坐事流于涼州。祖父肇,呂光民部尚書。
駿少孤貧,居喪以孝稱。師事劉昞,性機敏好學,晝夜無倦。昞謂門人曰:「舉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亞之也。」
駿謂昞曰:「今世名教之儒,咸謂老莊其言虛誕,不切實要,弗可以經世,駿意以為不然。夫老子著抱一之言,莊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謂至順矣。人若乖一則煩偽生,若爽性則沖真喪。」
昞曰:「卿年尚稚,言若老成,美哉!」由是聲譽益播,沮渠牧犍擢為東宮侍講。
太延五年,世祖平涼,遷于京師,為司徒崔浩所知。高宗踐阼,拜著作佐郎;未幾,遷著作郎。為任城王雲郎中令,進箴于王,王納而嘉之。
皇興中,除高密太守。尚書李敷奏曰:「夫君之使臣,必須終效。駿實史才,方申直筆,千里之任,十室可有。請留之數載,以成前籍,後授方伯,愚以為允。」
書奏,從之。
顯祖屢引駿與論《易》、《老》之義,顧謂群臣曰:「朕與此人言,意甚開暢。」
又問駿曰:「卿年幾何?」對曰:「臣六十有一。」
顯祖曰:「昔太公既老而遭文王。卿今遇朕,豈非早也?」駿曰:「臣雖才謝呂望,而陛下尊過西伯。覬天假餘年,竭《六韜》之效。」
延興末,高麗王璉求納女于掖庭,顯祖許之,假駿散騎常侍,賜爵安豐男,加伏波將軍,持節如高麗迎女,賜布帛百匹。駿至平壤城,或勸璉曰:「魏昔與燕婚,既而伐之,由行人具其夷險故也。今若送女,恐不異於馮氏。」
璉遂謬言女喪。駿與璉往複經年,責璉以義方,璉不勝其忿,遂斷駿從者酒食。璉欲逼辱之,憚而不敢害。會顯祖崩,乃還,拜秘書令。
初,遷神主于太廟,有司奏:舊事廟中執事之官,例皆賜爵,今宜依舊。詔百僚評議,群臣咸以為宜依舊事,駿獨以為不可。表曰:「臣聞:名器為帝王所貴,山河為區夏之重。是以漢祖有約,非功不侯。必當屬有命于大君之辰,展心力於戰謀之日,然後可以應茅土之錫。未見預事于宗廟,而獲賞于疆土;徒見晉鄭之後以夾輔為至勛,吳鄧之儔以征伐為重績。周漢既無文于遠代,魏晉亦靡記於往年。自皇道開符,乾業創統,務高三、五之規,思隆百王之軌,罰頗減古,賞實增昔。時因神主改祔、清廟致肅,而授群司以九品之命,顯執事以五等之名。雖復帝王製作,弗相沿襲,然當時恩澤,豈足為長世之軌乎?乖眾之愆,伏待罪譴。」
書奏,從之。
文明太后謂群臣曰:「言事固當正直而準古典,安可依附暫時舊事乎?」賜駿衣一襲、帛二百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