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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詹,字行周,泉州晉江人。二十歲時就能寫一手好文章,文章是大氣磅礴,汪洋恣肆。唐德宗貞元年間,歐陽詹進士及第,吏部主持的關試結束之後,到太原去旅遊。樂妓中有個他所喜歡的人,兩人相處得十分親熱。等他要回京城時,便與她訂立盟約道:「回到京城後,我會來迎接你的。」說完灑淚而別,並贈給她一首詩道:「驅馬漸覺遠,回頭長路塵。高城已不見,況復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諒多辛。五原東北晉,千里西南秦。一屐不出門,一車無停輪。流萍與系瓠,早晚期相親。」不久,歐陽詹擔任了國子四門助教,居住在京城裡。太原相遇的那個樂妓,分手之後時刻思唸著歐陽詹,過了一年便病倒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她便將自己的髮髻對著鏡剪了下來,裝在小匣裡,然後對身邊的丫環說:「我就要死了,如果歐陽公子的使者能到這裡來,你可將此小匣交給他作為信物。」同時又留下了一首詩,詩中寫道:「自從別後減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識舊時雲髻樣,為奴開取縷金箱。」寫完這首詩後,她便去世了。等歐陽詹的使者來到時,那位丫環便如實告訴了來使,使者帶著小匣回到京城,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歐陽詹打開小匣子看過,又見了那首遺詩,頓覺五雷轟頂,一聲長嚎便死去了。舊友孟簡寫詩表示對友人歐陽詹的哀悼痛哭,詩的序言寫道:歐陽公子乃閩越之精英,因為卓有文才而及第,從此開始為朝廷效命。受着太學之奉祿,襄助成均之數化,在任期間,卓有勞績。在我唐朝貞元巳卯那年,歐陽詹經上書相府,議論國政大事,文風清正雅浩,辭旨懇切質直。時置東方戰事只起,所以府縣未能及時對他進勉勵和保舉。時日既久,他有些倦了去太原宴遊。回到京城不久,便逝世于官位上了。回想起來,實在令人悲哀呵!歐陽出身貧寒,為求功名而刻苦攻讀,生活極為勤儉,從不染身于聲色,直到出仕為官,也不知洞房嬌妻之為盅惑。剛到太原之時,在大將軍的宴席之上,有位北方出名的樂妓頻頻注目于歐陽,歐陽為情所動,留在太原與她朝處數月。作為燕婉之樂,平生只有這一次。後來兩人分手,歌妓請求同行,歐陽說道:「眾目睽睽,不可不畏。」於是告辭,請她等待回到京城後再來迎接。分別之後,歐陽終因有事纏身而延誤,不能如期踐約,過了約定期限方纔派人快馬前往,秘密迎接歌妓。歌妓因為長期思念而釀成疾病,臨死之前剪掉自己的雲髻,告訴侍兒道:「心上的人兒會來看望我,屆時可將髮髻相贈作為信物。」使者得到髮髻之後,帶著一匹空馬返了回來,將髮髻交給歐陽。歐陽追悔不及,傷心慟哭,過了十天便與世長辭。則韓愈作何蕃書,所謂歐陽詹生者也,河南穆玄道訪問我,常嘆息其事,嗚呼!男女之間互相鍾愛,往往導致為愛情獻出生命,這也不是什麼荒謬的事情。大凡能夠及時割斷愛情,不為對方的姿色所誘惑,怎麼會出現這類結局呢?古樂府詩有《華山畿》。《玉台新詠》中有《廬江小吏》,更是男女雙方都死於相愛,與歐陽詹的經歷有些類似。閒暇之日,筆者有感於此事,也曾偶爾作詩,藉以將這段故事連貫起來:
有客非北逐,驅馬次太原。太原有佳人,神艷照行雲。座上轉橫波,流光注夫君。
夫君意蕩漾,即日相交歡。定情非一詞,結念誓青山。生死不變易,中誠無間言。
此為太學徒,彼屬北府官。中夜欲相從,嚴城限軍門。白日欲同居,君畏仁人聞。
忽如隴頭水,坐作東西分。驚離腸千結,滴淚眼雙昏。本達京師回,駕期相追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