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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 457 / 471
中國古代史類 / 李昉 / 本書目錄
  

太平廣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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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7頁

朗讀:

唐大曆中,有崔生者,其父為顯僚,與蓋代之勛臣一品者熟。生是時為千牛,其父使往省一品疾。生少年,容貌如玉,性稟孤介,舉止安詳,發言清雅。一品命姬軸簾,召生入室。生拜傳父命,一品欣然愛慕,命坐與語。時三妓人艷皆絶代,居前,以金甌貯含桃而劈之,沃以甘酪而進。一品遂命衣紅綃妓者,擎一甌與生食。生少年赧妓輩,終不食。一品命紅綃妓以匙而進之,生不得已而食。妓哂之,遂告辭而去。一品曰:「郎君閒暇,必須一相訪,無間老夫也。」命紅綃送出院。時生回顧,妓立三指,又反三掌者,然後指胸前小鏡子云:「記取。」余更無言。生歸,達一品意。返學院,神迷意奪,語減容沮,怳然凝思,日不暇食,但吟詩曰:「誤到蓬山頂上游,明璫玉女動星眸。朱扉半掩深宮月,應照璚芝雪艷愁。」左右莫能究其意。時家中有崑崙奴磨勒,顧瞻郎君曰:「心中有何事,如此抱恨不已?何不報老奴。」生曰:「汝輩何知,而問我襟懷間事。」磨勒曰:「但言,當為郎君釋解,遠近必能成之。」生駭其言異,遂具告知。磨勒曰:「此小事耳,何不早言之,而自苦耶?」生又白其隱語,勒曰:「有何難會,立三指者,一品宅中有十院歌姬,此乃第三院耳;返掌三者,數十五指,以應十五日之數;胸前小鏡子,十五夜月圓如鏡,令郎來耶。」生大喜不自勝,謂磨勒曰:「何計而能導達我鬱(」鬱「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結?」磨勒笑曰:「後夜乃十五夜,請深青絹兩匹,為郎君制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姬院門,非常人不得輒入,入必噬殺之。其警如神,其猛如虎,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間非老奴不能斃此犬耳。今夕當為郎君撾殺之。」遂宴犒以酒肉。至三更,攜鍊椎而往。食頃而回曰:「犬已斃訖,固無障塞耳。」是夜三更,與生衣青衣,遂負而逾十重垣,乃入歌妓院內,止第三門。繡戶不扃,金釭微明,惟聞妓長嘆而坐,若有所俟。翠環初墜,紅臉才舒,玉恨無妍,珠愁轉瑩。但吟詩曰:「深洞鶯啼恨阮郎,偷來花下解珠璫。碧雲飄斷音書絶,空倚玉簫愁鳳凰。」侍衛皆寢,鄰近闃然。生遂緩搴簾而入。良久,驗是生。姬躍下榻,執生手曰:「知郎君穎悟,必能默識,所以手語耳。又不知郎君有何神術,而能至此?」生具告磨勒之謀,負荷而至。姬曰:「磨勒何在?」曰:「簾外耳。」遂召入,以金甌酌酒而飲之。姬白生曰:「某家本富,居在朔方。主人擁旄,逼為姬仆。不能自死,尚且偷生。臉雖鉛華,心頗鬱結。縱玉箸舉饌,金爐泛香,雲屏而每進綺羅,綉被而常眠珠翠;皆非所願,如在桎梏。賢爪牙既有神術,何妨為脫狴牢。所願既申,雖死不悔。請為仆隷,願待光容,又不知郎高意如何?」生愀然不語。磨勒曰:「娘子既堅確如是,此亦小事耳。」姬甚喜。磨勒請先為姬負其橐妝奩,如此三複焉。然後曰:恐遲明,遂負生與姬,而飛出峻垣十餘重。一品家之守禦,無有警省,遂歸學院而匿之。及旦,一品家方覺。又見犬已斃,一品大駭曰:「我家門垣,從來邃密,扃鎖甚嚴,勢似飛騰,寂無形跡,此必使士而挈之。無更聲聞,徒為患禍耳。」姬隱崔生家二歲,因花時,駕小車而游曲江,為一品家人潛志認,遂白一品。一品異之,召崔生而詰之事。懼而不敢隱,遂細言端由,皆因奴磨勒負荷而去。一品曰:"是姬大罪過,但郎君驅使踰年,即不能問是非,某須為天下人除害。命甲士五十人,嚴持兵仗圍崔生院,使擒磨勒。磨勒遂持匕首,飛出高垣,瞥若翅翕,疾同鷹隼。攢矢如雨,莫能中之。頃刻之間,不知所向。然崔家大驚愕。後一品悔懼,每夕,多以家童持劍戟自衛,如此周歲方止。後十餘年,崔家有人,見磨勒賣藥于洛陽市,容顏如舊耳。(出《傳奇》)

【譯文】


  

唐代宗大曆年間,有一位崔生,他父親是一個地位顯赫的官員,與當時的勛臣一品很要好,崔生當時任宮中警衛。一品患病。崔生的父親命他去探視。崔生很年輕,容貌如玉,性情耿直,舉止安祥,語言清雅。一品命一姬女捲起門帘,召崔生入室,崔生拜過一品後,傳達了他父親的關懷之情。一品很喜歡崔生,讓崔生坐在面前,二人閒談。這時有三個艷麗無比的姬女站在前面,手捧着金飾的食器,食器中盛着用糖水浸過的鮮桃。一品讓一位身穿紅綃衣的姬女端了一碗給崔生吃,崔生年輕,在姬女面前顯得很羞澀,沒有吃。一品又讓紅綃姬用匙喂崔生。他不得已才吃了,姬女笑了,崔生要告辭回去。一品說:「你要閒暇時,必須經常來看我,可不要疏遠了老夫。」命紅綃姬送崔生出院。這時,崔生一回頭,看見那姬女伸出三個手指,又連續翻了三掌,然後又指了指胸前的小鏡子,說:「記住。」沒有再說其它話語。崔生回來,先向父親轉達了一品的意思。返回學院後便神迷意亂,臉也瘦了,話也少了,只是痴獃獃地想心事,整天不吃飯,他卻吟了一首詩。

誤到蓬山頂上游,明璫玉女動星眸。


  
朱扉半掩深宮月,應照璚芝雪艷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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