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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 402 / 471
中國古代史類 / 李昉 / 本書目錄
  

太平廣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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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2頁

朗讀:

鄭太穆郎中為金州刺史,致書於襄陽于司空。鄭傲倪自若,似無郡使之禮。書曰:閣下為南溟之大鵬,作中天之一柱。騫騰則日月暗,搖動則山嶽頽。真天子之爪牙,諸侯之龜鏡也。太穆孤幼二百餘口,饑凍兩京。小郡俸薄,尚為衣食之節。賜錢一千貫,絹一千疋,器物一千兩,米一千石,奴婢各十人。且曰:分千樹一葉之影,即是濃陰。減四海數滴之泉,便為膏澤。于公覽書,亦不嗟訝。曰:鄭使君所須,各依來數一半,以戎費之際,不全副其本望也。又有匡廬符戴山人,遣三尺童子賫數尺之書,乞買山錢百萬。公遂與之,仍如紙墨衣服等。又有崔郊秀才者寓居于漢上,藴積文藝,而物產罄縣。無何與姑婢通,每有阮咸之縱。其婢端麗,饒音伎之能,漢南之最姝也。姑貧,鬻婢于連帥,連帥愛之。以類無雙,給錢四十萬,寵盼彌深。郊思慕無已,即強親府署,願一見焉。其婢因寒食果出,值郊立於柳陰,馬上連泣,誓若山河。崔生贈之以詩曰: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或有嫉郊者,寫詩于座。于公睹詩,令召崔生,左右莫之測也。郊甚憂悔而已,無處潛遁也。及見郊,握手曰: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便是公製作也?四百千小哉,何惜一書,不早相示。遂命婢同歸。至幃幌奩匣,悉為增飾之,小阜崔生矣。初有客自零陵來,稱戎昱使君席上有善歌者,襄陽公遽命召焉。戎使君不敢違命,逾月而至。及至,令唱歌,歌乃戎使君送伎之什也。公曰:丈夫不能立功業,為異代之所稱,豈有奪人姬愛,為己之嬉娛。遂多以繒帛贈行,手書遜謝于零陵之守也。雲溪子曰:王敦驅女樂以給軍士,楊素歸德言妻。臨財莫貪,于色不吝者罕矣。時人用為雅談。歷觀相國挺特英雄,未有于襄陽公者也。戎使君詩曰:寶鈿香娥翡翠裙,裝成掩泣欲行雲。慇勤好取襄王意,莫向陽台夢使君。(出《雲溪友議》)

【譯文】


  

鄭太穆(郎中是他後來擔任的官職)做金州刺史,寫信給司空于頔(襄陽是他的封號)。他的信寫得很隨便,不講禮貌。信中說,你如南海的大鵬鳥,如天之砥柱,飛起來日月都會被遮掩,搧動翅膀,山嶽也要傾倒。是皇上的重臣,各地官員的楷模。我鄭太穆一家二百多口人,分住在東西兩京,挨餓受凍。我管理的地盤小,薪俸少,節衣縮食。現在,請你給我一千貫錢、一千疋絹、一千兩買東西的銀子、一千石米,再給我十名女婢、十名男仆。而且說:「這對於你,不過是千樹之一葉,但這一葉對於我,足以遮蔭,對於你,又如大海的幾滴水,對我,那就是一片大澤了。」于頔讀了信,沒有嘆息,也無驚訝。只是說:「鄭太穆要的東西,依次各給一半。」因為當時軍費開支很大,所以不能全給。匡盧地方又有一個叫符戴的山人差了一個小童子持信到于頔那裡去,要求給錢一百萬,把匡盧山買下來,于頔不但照給,外贈紙墨、布帛。還有一個叫崔郊的讀書人,擅長文藝,住在一個窮縣。崔郊跟他姑姑的婢女私通。那婢女天生麗質,歌舞彈唱都能,是漢南一帶最美的女子。崔郊的姑姑家境不好,把這個婢女賣給于頔(連帥即于頔又稱),于頔非常喜歡這個婢女,給錢四十萬枚,備加寵愛。崔郊對這個女子思念不已,跑到于頔府的附近,盼望能見到女子一面。女子在寒食節那天果然出了門,崔郊等在柳樹下,兩個相見,飲泣不已,發誓終生相愛。 崔郊贈女子一詩:

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

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從行中有人生崔郊的氣,就把這首詩寫下來,貼在廳裡。于頔看到這首詩,叫人把崔郊召到府上,左右的人猜不出他的用意。崔郊也提心吊膽,但逃不掉,只好去。于頔見了崔郊,握著他的手說:「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肖郎是路人。是先生寫的呀?四十萬是一筆小錢,怎能抵得上你這首詩呢?你應該早一些寫信告訴我。」馬上讓兩個有情人一起歸去,並且贈送了很豐厚的妝奩,崔郊夫妻也算小富。當初,有從零陵來的人說,在太守戎昱家的酒席上看到了一個歌唱得很漂亮的女子。于頔就讓人召她來,戎昱官小不敢抗命,拖了一個多月,把那女子送來了。于頔就叫她唱歌,那女子唱的歌詞,就是戎昱所寫,所彈樂器,也是戎昱所贈。于頔說:「唉,大丈夫應該建功立業,為後世楷模,豈能奪人所愛,為自己來玩樂?」於是,贈給很豐厚的禮品,親自寫信向戎昱道歉。雲溪子說:「晉朝王敦把樂伎送給士兵、隋朝楊素送還趙德言的妻子,都是不貪財、不愛色的榜樣,這是少有的,被稱為雅談。歷代做宰輔的人,沒有超越于頔這種大器量的。」戎昱作的歌詞是:

寶鈿香娥翡翠裙,妝成掩泣欲行雲。

慇勤好取襄王意,莫向陽台夢使君。

武元衡

武黃門之西川,大宴。從事楊嗣復狂酒,逼元衡大觥,不飲,遂以酒沐之,元衡拱手不動。沐訖,徐起更衣,終不令散宴。(出《乾鐉子》)

【譯文】

黃門侍郎武元衡到西川去,地方官宴請他。西川從事(州府佐官)楊嗣喝得大醉,強逼武元衡用大酒杯喝酒。武元衡不喝,楊嗣就把酒澆在他身上,並聲稱我用酒來給你洗澡。武元衡一動不動,任他澆完了酒,才緩緩地站起來,換了一身衣服,又參加酒會。

李紳

李相紳鎮淮南。張郎中又新罷江南郡,素與李隙,事具別錄。時于荊溪遇風,漂沒二子,悲慼之中,復懼李之仇己,投長箋自首謝。李深憫之,覆書曰:「端溪不讓之詞,愚罔懷怨。荊浦沈滄之禍,鄙實憫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張感涕致謝,釋然如舊交,與張宴飲,必極歡醉。張嘗為廣陵從事,有酒妓嘗好致情,而終不果納。至是二十年,猶在席。目張悒然,如將涕下。李起更衣,張以指染酒,題詞盤上,妓深曉之。李既至,張持杯不樂。李覺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詞曰:「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張醉歸,李令妓隨去。(出《本事詩》)


  
【譯文】

李紳(相是他後來的官職)做淮南節度使,有姓張的人在江南郡守的任上罷官。這個人和李紳一向不和,做什麼事都對著來。其人罷官後還鄉,遇風翻船,淹死了兩個兒子。身遭不幸,非常悲痛,又擔心李紳會報復他。便給李紳寫了很長的一封信,表示自己的歉疚。李紳很同情他,便在回信中說,過去爭論的話,我怎麼能記恨?互相之間不對的地方,我早忘光了。這樣對待張郎中,李紳還覺得不夠。張郎中非常感激,親自面謝,兩人釋嫌和好,同舊時是朋友一樣。兩人經常一起高高興興地痛飲。張郎中曾經做過廣陵從事,和一位風塵女子很要好,但相愛而不成眷屬。二十年後,在李紳家喝酒,恰好相逢。四目相對,淚將欲下。李紳去換衣服,張郎中用手指蘸着酒,寫詞在木盤上,女子記住了詞。李紳回來,張郎中端着酒杯發愁。李紳感覺出來,就叫女子唱歌佐酒。女子便唱了張郎中剛寫的詞:

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

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

張郎中喝得大醉,李紳讓女子和他一起歸去。

又 李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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