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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 69 /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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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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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頁

朗讀:

「護羌校尉朝乘障,破虜將軍夜渡遼。」這兩句,對仗精工,很有氣勢。「護羌校尉」和「破虜將軍」都是漢代武官名,這裡借指唐軍將士。「障」是障堡,邊塞上的防禦工事。登障堡,渡遼河,都不是實指,而是泛寫,前者着重說防禦,後者主要講出擊,一個「朝」字和一個「夜」字,突出軍情的緊迫,進軍的神速,表現了唐軍昂揚奮發的士氣,雷厲風行的作風。此聯對軍事行動本身沒有作具體的描寫,而只是選取具有曲型意義的事物,作概括而又形象的敘說,就把唐軍緊張調動,英勇作戰,並取得勝利的情景寫出來了,收到了詞約義豐的藝術效果。「玉靶角弓珠勒馬,漢家將賜霍嫖姚。」「漢家」借指唐朝,「霍嫖姚」即漢代曾作過嫖姚校尉的霍去病,借謂崔希逸。這兩句是說,朝廷將把鑲玉柄的劍,以角裝飾的弓和戴着珠勒口的駿馬,賜給得勝的邊帥崔希逸。在詩尾才點出賞功慰軍的題旨,收結頗為得體。這詩寫得很有特色,它反映當前的戰鬥情況,用兩相對比的寫法,先寫吐蕃的強悍,氣勢咄咄逼人,造成心理上的緊張;再寫唐軍雍容鎮靜,應付裕如,有攻有守,以一種壓倒對方的凌厲氣勢奪取最後的勝利。越是渲染對方氣焰之盛,越能襯托唐軍的英勇和勝利的來之不易,最後寫勞軍,也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只須輕輕點染,詩旨全出。清代方東樹曾評論此詩說:「前四句目驗天驕之盛,後四句侈陳中國之武,寫得興高采烈,如火如錦,乃稱題。收賜有功得體。渾顥流轉,一氣噴薄,而自然有首尾起結章法,其氣若江海之浮天。」(《唐宋詩舉要》引)這段評論是中肯的。

(吳小林)


  

春日與裴迪過新昌裡訪呂逸人不遇

春日與裴迪過新昌裡訪呂逸人不遇

王維

桃源一向絶風塵,柳市南頭訪隱淪。

到門不敢題凡鳥,看竹何須問主人。

城上青山如屋裡,東家流水入西鄰。

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作老龍鱗。

王維和裴迪是知交,早年一同住在終南山,常相唱和,以後,兩人又在輞川山莊「浮舟往來,彈琴賦詩,嘯詠終日」(《舊唐書。王維傳》)。新昌裡在長安城內。呂逸人即呂姓隱士,事蹟未詳。這首詩極贊呂逸人閉戶著書的隱居生活,顯示了作者艷羡「絶風塵」的情懷。

「桃源一向絶風塵,柳市南頭訪隱淪。」借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桃花源,比況呂逸人的住處,着一虛筆。于長安柳市之南尋訪呂逸人,跟一實筆。一虛一實,既寫出呂逸人長期「絶風塵」的超俗氣節,又顯示了作者傾慕嚮往的隱逸之思。

「到門不敢題鳥,看竹何須問主人。」訪人不遇,本有無限懊惱,然而詩人卻不說,反而拉出歷史故事來繼續說明對呂逸人的仰慕之情,可見其尋逸之心的誠篤真摯。「凡鳥」是「鳳」字的分寫。據《世說新語。簡傲》記載,三國魏時的嵇康和呂安是莫逆之交,一次,呂安訪嵇康未遇,康兄嵇喜出迎,呂安於門上題「鳳」字而去,這是嘲諷嵇喜是「凡鳥」。王維「到門不敢題凡鳥」,則是表示對呂逸人的尊敬。「看竹」事見《晉書。王羲之傳》。王羲之之子王徽之聞吳中某家有好竹,坐車直造其門觀竹,「諷嘯良久」。而此詩「何須問主人」是活用典故,表示即使沒有遇見主人,看看他的幽雅居處,也會使人產生高山仰止之情。

上一聯借用典故,來表示對呂逸人的敬仰,是虛寫。「城上青山如屋裡,東家流水入西鄰」,寫呂逸人居所的環境,是實寫。「城上」,一作「城外」。「青山如屋裡」,生動地點明呂逸人居所出門即見山,暗示與塵市遠離;流水經過東家流入西鄰,可以想見呂逸人居所附近流水淙淙,環境清幽,真是一個依山傍水的絶妙境地。青山嫵媚,流水多情。兩句環境描寫,一則照應開篇的絶風塵,二則抒寫了隱逸生活的情趣。

「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作老龍鱗。」最後從正面寫隱逸。呂逸人無求于功名,不碌碌于塵世,長時間閉戶著書,是真隱士而不是走「終南捷徑」的假隱士,這就更為詩人所崇尚。松皮作龍鱗,標誌手種松樹已老,說明時間之長,顯示呂逸人隱居之志的堅貞和持久,「老龍鱗」給「多歲月」作補充,並照應開頭的「一向絶風塵」,全詩結構嚴謹完整。

這首詩,句句流露出對呂逸人的欽羡之情,以至青山、流水、松樹,都為詩人所愛慕,充分表現了詩人歸隱皈依的情思。描寫中虛實結合,有上下句虛實相間的,也有上下聯虛實相對的,筆姿靈活,變化多端,既不空泛,又不獃滯,頗有情味。

(湯貴仁)

積雨輞川莊作

積雨輞川莊作


  
王維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輞川莊,在今陝西藍田終南山中,是王維隱居之地。《舊唐書。王維傳》記載:「維兄弟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葷血,晚年長齋,不衣文彩。」在這首七律中,詩人把自己幽雅清淡的禪寂生活與輞川恬靜優美的田園風光結合起來描寫,創造了一個物我相愜、情景交融的意境。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首聯寫田家生活,是詩人山上靜觀所見:正是連雨時節,天陰地濕,空氣潮潤,靜謐的叢林上空,炊煙緩緩升起來,山下農家正燒火做飯呢。女人家蒸藜炊黍,把飯菜準備好,便提攜着送往東菑──東面田頭,男人們一清早就去那裡勞作了。詩人視野所及,先寫空林煙火,一個「遲」字,不僅把陰雨天的炊煙寫得十分真切傳神,而且透露了詩人閒散安逸的心境;再寫農家早炊、餉田以至田頭野餐,展現一系列人物的活動畫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氣息,使人想見農婦田夫那怡然自樂的心情。

頷聯寫自然景色,同樣是詩人靜觀所得:「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看吧,廣漠空濛、佈滿積水的平疇上,白鷺翩翩起飛,意態是那樣閒靜瀟灑;聽啊,遠近高低,蔚然深秀的密林中,黃鸝互相唱和,歌喉是那樣甜美快活。輞川之夏,百鳥飛鳴,詩人只選了形態和習性迥然不同的黃鸝、白鷺,聯繫着它們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繪:雪白的白鷺,金黃的黃鸝,在視覺上自有色彩濃淡的差異;白鷺飛行,黃鸝鳴囀,一則取動態,一則取聲音;漠漠,形容水田廣佈,視野蒼茫;陰陰,描狀夏木茂密,境界幽深。兩種景象互相映襯,互相配合,把積雨天氣的輞川山野寫得畫意盎然。所謂「詩中有畫」,這便是很好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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