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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又進王永為左丞相,苻纂為大司馬,張蚝為太尉,王騰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徐義為司空,苻沖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儀同三司,俱石子為衛大將軍、尚書左仆射,領官皆如故。永又檄州郡曰:「昔夏有窮夷之難,少康起焉;王莽毒殺平帝,世祖重光漢道;百六之運,何代無之!天降喪亂,羌胡猾夏,先帝晏駕賊庭,京師鞠為戎穴,神州蕭條,生靈塗炭。天未亡秦,社稷有奉。主上聖德恢弘,道侔光武,所在宅心,天人歸屬,必當隆中興之功,復配天之美。姚萇殘虐,慕容垂凶暴,所過滅戶夷煙,毀發丘墓,毒遍存亡,痛纏幽顯,雖黃巾之害于九州,赤眉之暴于四海,方之未為甚也。今素秋將及,行師令辰,公侯牧守,壘主鄉豪,或戮力國家,乃心王室,各率所統,以孟冬上旬會大駕于臨晉。」於是天水姜延、馮翊寇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郎、建忠高平牧官都尉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眾數萬,遣使應丕。皆就拜將軍、郡守,封列侯。冠軍鄧景擁眾五千據彭池,與竇沖為首尾,擊萇平涼太守金熙。安定北部都尉鮮卑沒奕于率鄯善王胡員吒、護羌中郎將梁苟奴等,與萇左將軍姚方成、鎮遠強京戰于孫丘谷,大敗之。
枹罕諸氐以衛平年老,不可以成事業,議廢之,而憚其宗強,連日不決。氐有啖青者,謂諸將曰:「大事宜定,東討姚萇,不可沈吟猶豫。一旦事發,反為人害。諸軍但請衛公會儲眾將,青為諸軍決之。」眾以為然。於是大饗諸將,青抽劍而前曰:「今天下大亂,豺狼塞路,吾曹今日可謂休戚是同,非賢明之主莫可濟艱難也。衛公朽耄,不足以成大事,宜反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苻登雖王室疏屬,而志略雄明,請共立之,以赴大駕。諸君若有不同者,便下異議。」乃奮劍攘袂,將斬貳己者,眾皆從之,莫敢仰視。於是推登為帥,遣使于丕請命。丕以登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安王、持節及州郡督因其所稱而授之。又以徐義為右丞相。
丕留王騰守晉陽,楊輔戍壺關,率眾四萬進據平陽。王統以秦州降姚萇。慕容永以丕至平陽,恐不自固,乃遣使求假道還東,丕弗許。遣王永及苻纂攻之,以俱石子為前鋒都督,與慕容永戰于襄陵。王永大敗,永及石子皆死之。
初,苻纂之奔丕也,部下壯士三千餘人,丕猜而忌之。及永之敗,懼為纂所殺,率騎數千南奔東垣。晉揚威將軍馮該自陝要擊,敗之,斬丕首,執其太子寧、長樂王壽,送於京師,朝廷赦而不誅,歸之於苻宏。徐義為慕容永所獲,械埋其足,將殺之。義誦《觀世音經》,至夜中,土開械脫,于重禁之中若有人導之者,遂奔楊佺期,佺期以為洛陽令。苻纂及弟師奴率丕餘眾數萬,奔據杏城。苻登稱尊號,偽謚丕為哀平皇帝。丕之臣佐皆沒慕容永,永乃進據上黨之長子,僭稱大號,改元曰中興。丕在位二年而敗。
登字文高,堅之族孫也。父敞,健之世為太尉司馬、隴東太守、建節將軍,後為苻生所殺。堅即偽位,追贈右將軍、涼州刺史,以登兄同成嗣。毛興之鎮上邽,以為長史。登少而雄勇,有壯氣,粗險不修細行,故堅弗之奇也。長而折節謹厚,頗覽書傳。拜殿上將軍,稍遷羽林監、揚武將軍、長安令,坐事黜為狄道長。及關中亂,去縣歸毛興。同成言于興,請以登為司馬,常在營部。登度量不群,好為奇略,同成常謂之曰:「汝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無數干時,將為博識者不許。吾非疾汝,恐或不喜人妄豫耳,自是可止。汝後得政,自可專意。」時人聞同成言,多以為疾登而抑蔽之。登乃屏跡不妄交遊。興有事則召之,戲謂之曰:「小司馬可坐評事。」登出言輒析理中,興內服焉,然敬憚而不能委任。姚萇作亂,遣其弟碩德率眾伐毛興,相持久之。興將死,告同成曰:「與卿累年共擊逆羌,事終不克,何恨之深!可以後事付卿小弟司馬,殄碩德者,必此人也。卿可換攝司馬事。」
登既代衛平,遂專統征伐。是時歲旱眾饑,道殣相望,登每戰殺賊,名為熟食,謂軍人曰:「汝等朝戰,幕便飽肉,何憂于饑!」士眾從之,啖死人肉,輒飽健能鬥。姚萇聞之,急召碩德曰:「汝不來,必為苻登所食盡。」碩德於是下隴奔萇。
及丕敗,丕尚書寇遺奉丕子渤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奔登。登乃具丕死問,於是為丕發喪行服,三軍縞素。登請立懿為主,眾咸曰:「渤海王雖先帝之子,然年在幼沖,未堪多難。國亂而立長君,《春秋》之義也。三虜跨僭,寇旅殷強,豺狼梟鏡,舉目而是,自厄運之極,莫甚于斯。大王挺劍西州,鳳翔秦、隴,偏師暫接,姚萇奔潰,一戰之功,可謂光格天地。宜龍驤武奮,拯拔舊京,以社稷宗廟為先,不可顧曹臧、吳札一介微節,以失圖運之機,不建中興之業也。」登於是以太元十一年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內,改元曰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