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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 234 / 458
中國古代史類 / 房玄齡 / 本書目錄
  

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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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盛彥,字翁子,廣陵人也。少有異才。年八歲,詣吳太尉戴昌,昌贈詩以觀之,彥于坐答之。辭甚康慨。母王氏因疾失明,彥每言及,未嘗不流涕。於是不應闢召,躬自侍養,母食必自哺之。母既疾久,至于婢使數見捶撻。婢忿恨,伺彥暫行,取蠐螬灸飴之。母食以為美,然疑是異物,密藏以示彥。彥見之,抱母慟哭,絶而復甦。母目豁然即開,從此遂愈。彥仕吳,至中書侍郎,吳平,陸雲薦之於刺史周浚,本邑大中正劉頌又舉彥為小中正。太康中卒。

夏方,字文正,會稽永興人也。家遭疫癘,父母伯叔群從死者十三人。方年十四,夜則號哭,晝則負土,十有七載,葬送得畢,因廬于墓側,種植松柏,烏鳥猛獸馴擾其旁。吳時拜仁義都尉,累遷五官中郎將。朝會未嘗乘車,行必讓路。吳平,除高山令。百姓有罪應加捶撻者,方向之涕泣而不加罪,大小莫敢犯焉。在官三年,州舉秀才,還家,卒,年八十七。


  

王裒,字偉元,城陽營陵人也。祖修,有名魏世。父儀,高亮雅直,為文帝司馬。東關之役,帝問于眾曰:「近曰之事,誰任其咎?」儀對曰:「責在元帥。」帝怒曰:「司馬欲委罪于孤邪!」遂引出斬之。

裒少立操尚,行己以禮,身長八尺四寸,容貌絶異,音聲清亮,辭氣雅正,博學多能,痛父非命,未嘗西向而坐。示不臣朝廷也。於是隱居教授,三征七闢皆不就。廬于墓側,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號,涕淚著樹,樹為之枯。母性畏雷,母沒,每雷,輒到墓曰:「裒在此。」及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複流涕,門人受業者並廢《蓼莪》之篇。

家貧,躬耕,計口而田,度身而蠶。或有助之者,不聽。諸生密為刈麥,裒遂棄之。知舊有致遺者,皆不受。門人為本縣所役,告裒求屬令,良曰:「卿學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廕卿,屬之何益!且吾不執筆已四十年矣。」乃步擔乾飯,兒負鹽豉草屐,送所役生到縣,門徒隨從者千餘人。安丘令以為詣己,整衣出迎之。裒乃下道至土牛旁,磬折而立,云:「門生為縣所役,故來送別。」因執手涕泣而去。令即放之,一縣以為恥。

鄉人管彥少有才而未知名,裒獨以為必當自達,拔而友之,男女各始生,便共許為婚。彥後為西夷校尉,卒而葬于洛陽,裒後更嫁其女。彥弟馥問裒,裒曰:「吾薄志畢願山藪,昔嫁姊妹皆遠,吉凶斷絶,每以此自誓。今賢兄子葬父子洛陽。此則京邑之人也,由吾結好之本意哉!」馥曰:「嫂,齊人也,當還臨淄。」裒曰:「安有葬父河南而隨母還齊!用意如此,何婚之有!」

北海邴春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負笈遊學,鄉邑僉以為邴原復出。裒以春性險狹慕名,終必不成。其後春果無行,學業不終,有識以此歸之。裒常以為人之所行期于當歸善道,何必以所能而責人所不能。

及洛京傾覆,寇資蜂起,親族悉欲移渡江東,裒戀墳壟不去。賊大盛,方行,猶思慕不能進,遂為賊所害。


  
許孜,字季義,東陽吳寧人也。孝友恭讓,敏而好學。年二十,師事豫章太守會稽孔沖,受《詩》、《書》、《禮》、《易》及《孝經》、《論語》。學竟,還鄉裡。沖在郡喪亡,孜聞問盡哀,負擔奔赴,送喪還會稽,蔬食執役,制服三年。俄而二親沒,柴毀骨立,杖而能起,建墓于縣之東山,躬自負土,不受鄉人之助。或愍孜羸憊,苦求來助,孜晝助不逆,夜便除之。每一悲號,鳥獸翔集。孜以方營大功,乃棄其妻,鎮宿墓所,列植松柏亙五六里。時有鹿犯其松栽,改悲嘆曰:「鹿獨不念我乎!」明日,忽見鹿為猛獸所殺,置於所犯栽下。孜悵惋不已,乃為作塚,埋于隧側。猛獸即于孜前自撲而死,孜益嘆息,又取埋之。自後樹木滋茂,而無犯者。積二十餘年孜乃更娶妻,立宅墓次,烝烝朝夕,奉亡如存,鷹雉棲其梁,檐鹿與猛獸擾其庭圃,交頸同遊,不相搏噬。元康中,郡察孝廉,不起,巾褐終身。年八十餘,卒於家。邑人號其居為孝順裡。

咸康中,太守張虞上疏曰:「臣聞聖賢明訓存乎舉善,褒貶所興,不遠千載。謹案所領吳寧縣物故人許孜,至性孝友,立節清峻,與物恭讓,言行不貳。當其奉師,則在三之義盡;及其喪親,實古今之所難。咸稱殊類致感,猛獸弭害。雖臣不及見,然備聞斯語,竊謂蔡順、董黯無以過之。孜沒積年,其子尚在,性行純慤,今亦家于墓側。臣以為孜之履操,世所希逮,宜標其令跡,甄其後嗣,以酬既往,以獎方來。《陽秋傳》曰:『善善及其子孫』。臣不達大體,請台量議。」疏奏,詔旌表門閭。蠲復子孫。其子生亦有孝行。圖孜像于堂,朝夕拜焉。

庾袞,字叔褒,明穆皇后伯父也。少履勤儉,篤學好問,事親以孝稱。咸寧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復殆,癘氣方熾,父母諸弟皆出次於外,袞獨留不去。諸父兄強之,乃曰:「袞性不畏病。」遂親自扶持,晝夜不眠,其間復撫柩哀臨不輟。如此十有餘旬,疫勢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差,袞亦無恙。父老咸曰:「異哉此子!守人所不能守,行人所不能行,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始疑疫癘之不相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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