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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今旋軫臣子之邦,宛轉名義之國,指麾則五嶽可傾,呼噏則江湖可竭。況履順討逆,執正伐邪,是烏獲摧冰,賁育拉朽,猛獸吞狐,泰山壓卵,因風燎原,未足方也。今時至運集,天與神助,復不能鵲起於慶命之會,拔劍于時哉之機,恐流濫之禍不在一人。自先帝公王,海內名士,近者死亡,皆如蟲獸,屍元曳于糞壞,形骸捐于溝澗,非其口無忠貞之辭,心無義正之節,皆希目下之小生而惑終焉之大死。凡人知友,猶有刎頸之報,朝廷之內,而無死命之臣。非獨秘之所恥,惜乎晉世之無人久矣。今天下喁喁,四海注目。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替而復紹,惟明公兄弟能弘濟皇猷。國之存亡,在斯舉矣。
秘之以下才之姿,而值危亂之運,竭其狗馬之節,加之忠貞之心,左屬平亂之鞬,右握滅逆之矢,控馬鵠立,計日俟命。時難獲而易失,機速變而成禍,介如石焉,實無終日,自求多福,惟君裁之!
越省書,榜道以求之,惠乃出見。越即以為記室參軍,專職文疏,豫參謀議。除散騎郎、太子中庶子,復請補司空從事中郎。越誅周穆等,夜召參軍王廙造表,廙戰懼,壞數紙不成。時惠不在,越嘆曰:「孫中郎在,表久就矣。」越遷太傅,以惠為軍諮祭酒,數諮訪得失。每造書檄,越或驛馬催之,應命立成,皆有文采。除秘書監,不拜。轉彭城內史、廣陵相,遷廣武將軍、安豐內史。以迎大駕之功,封臨湘縣公。
元帝遣甘卓討周馥于壽陽,惠乃率眾應卓,馥敗走。廬江何鋭為安豐太守,惠權留郡境。鋭以他事收惠下人推之,惠既非南朝所授,常慮讒間,因此大懼,遂攻殺鋭,奔入蠻中。尋病卒,時年四十七。喪還鄉裡,朝廷明其本心,追加弔賻。
熊遠,字孝文,豫章南昌人也。祖翹,嘗為石崇蒼頭,而性廉直,有士風。黃門郎潘岳見而稱異,勸崇免之,乃還鄉裡。遠有志尚,縣召為功曹,不起,強與衣幘,扶之使謁。十餘日薦于郡,由是闢為文學掾。遠曰:「辭大不辭小也。」固請留縣。太守察遠孝廉。屬太守討氐羌,遠遂不行,送至隴右而還。後太守會稽夏靜闢為功曹。及靜去職,遠送至會稽以歸。州闢主簿、別駕,舉秀才,除監軍華軼司馬、領武昌太守、寧遠護軍。
元帝作相,引為主簿。時傳北陵被發,帝將舉哀,遠上疏曰:「園陵既不親行,承傳言之者未可為定。且園陵非一,而直言侵犯,遠近弔問,答之宜當有主。謂應更遣使攝河南尹案行,得審問,然後可發哀。即宜命將至洛,修復園陵,討除逆類。昔宋殺無畏,莊王奮袂而起,衣冠相追于道,軍成宋城之下。況此酷辱之大恥,臣子奔馳之日!夫修園陵,至孝也;討逆叛,至順也;救社稷,至義也;恤遺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則天下響應,無思不服矣。昔項羽殺義帝以為罪,漢祖哭之以為義,劉項存亡,在此一舉。群賊豺狼,弱於往日;惡逆之甚,重於丘山。大晉受命,未改于上;兆庶謳吟,思德于下。今順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鳴檄前驅,大軍後至,威風赫然,聲振朔野,則上副西土義士之情,下允海內延頸之望矣。」屬有杜弢之難,不能從。
時江東草創,農桑弛廢,遠建議曰:「立春之日,天子祈谷于上帝,乃擇元辰,載耒耜,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藉,以勸農功。《詩》云:『弗躬弗親,庶人不信。』自喪亂以來,農桑不修,游食者多,皆由去本逐末故也。」時議美之。
建興初,正旦將作樂,遠諫曰;「謹案《尚書》,堯崩,四海遏密八音。《禮》雲,凶年,天子撤樂減膳。孝懷皇帝梓宮未反,豺狼當途,人神同忿。公明德茂親,社稷是賴。今杜弢蟻聚湘川,比歲征行,百姓疲弊,故使義眾奉迎未舉。履端元日,正始之初,貢士鱗萃,南北雲集,有識之士於是觀禮。公與國同體,憂容未歇。昔齊桓貫澤之會,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數國。及葵丘自矜,叛者九國。人心所歸,惟道與義。將紹皇綱于既往,恢霸業于來今,表道德之軌,闡忠孝之儀,明仁義之統,弘禮樂之本,使四方之士退懷嘉則。今榮耳目之觀,崇戲弄之好,懼違《雲》、《韶》、《雅》、《頌》之美,非納軌物,有塵大教。謂宜設饌以賜群下而已。」元帝納之。
轉丞相參軍。是時琅邪國侍郎王鑒勸帝親征杜弢,遠又上疏曰:「皇綱失統,中夏多故,聖主肇祚,遠奉西都。梓宮外次,未反園陵,逆寇遊魂,國賊未夷。明公憂勞,乃心王室,伏讀聖教,人懷慷慨。杜弢小豎,寇抄湘川,比年征討,經載不夷。昔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克,用兵之難,非獨在今。伏以古今之霸王遭時艱難,亦有親征以隆大勛,亦有遣將以平小寇。今公親征,文武將吏、度支籌量、舟輿器械所出若足用者,然後可征。愚謂宜如前遣五千人,徑與水軍進征,既可得速,必不後時。昔齊用穰苴,燕晉退軍;秦用王翦,克平南荊。必使督護得才,即賊不足慮也。」會弢已平,轉從事中郎,累遷太子中庶子、尚書左丞、散騎常侍。帝每嘆其忠公,謂曰:「卿在朝正色,不茹柔吐剛,忠亮至到,可為王臣也。吾所欣賴,卿其勉之!」
及中興建,帝欲賜諸吏投刺勸進者加位一等,百姓投刺者賜司徒吏,凡二十餘萬。遠以為「秦漢因赦賜爵,非長制也。今案投刺者不獨近者情重,遠者情輕,可依漢法例,賜天下爵,于恩為普,無偏頗之失。可以息檢核之煩,塞巧偽之端。」帝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