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陳敏寇揚州,引兵欲西上,弘乃解南蠻,以授前北軍中候蔣超,統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以大眾屯于夏口。又遣治中何松領建平、宜都、襄陽三郡兵,屯巴東,為羅尚後繼。又加南平太守應詹寧遠將軍,督三郡水軍,繼蔣超。侃與敏同郡,又同歲舉吏,或有間侃者,弘不疑之。乃以侃為前鋒督護,委以討敏之任。侃遣子及兄子為質,弘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何況大丈夫乎!」陳敏竟不敢窺境。永興三年,詔進號車騎將軍,開府及余官如故。
弘每有興廢,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爭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于十部從事。」及東海王越奉迎大駕,弘遣參軍劉盤為督護,率諸軍會之。盤既旋,弘自以老疾,將解州及校尉,適分授所部,未及表上,卒於襄陽。士女嗟痛,若喪所親矣。
初,成都王穎南奔,欲之本國,弘距之。及弘卒,弘司馬郭勱欲推穎為主,弘子璠追遵弘志,於是墨絰率府兵計勱,戰于濁水,斬之,襄沔肅清,初,東海王越疑弘與劉喬貳於己,雖下節度,心未能安。及弘距穎,璠又斬勵,朝廷嘉之。越手書與璠讚美之,表贈弘新城郡公,謚曰元。
以高密王略代鎮,寇盜不禁,詔起璠為順陽內史,江漢之間翕然歸心。及略薨,山簡代之。簡至,知璠得眾心,恐百姓逼以為主,表陳之,由是征璠為越騎校尉。璠亦深慮逼迫,被書,便輕至洛陽,然後遣迎家累。僑人侯脫、路難等相率衛送至都,然後辭去。南夏遂亂。父老追思弘,雖《甘棠》之詠召伯,無以過也。
陶侃,字士行,本鄱陽人也。吳平,徙家廬江之尋陽。父丹,吳揚武將軍。侃早孤貧,為縣吏。鄱陽孝廉范逵嘗過侃,時倉卒無以待賓,其母乃截發得雙{髟皮},以易酒餚,樂飲極歡,雖仆從亦過所望。及逵去,侃追送百餘里。逵曰:「卿欲仕郡乎?」侃曰:「欲之,困於無津耳。」逵過廬江太守張夔,稱美之。夔召為督郵,領樅陽令。有能名,遷主簿。會州部從事之郡,欲有所按,侃閉門部勒諸吏,謂從事曰:「若鄙郡有違,自當明憲直繩,不宜相逼。若不以禮,吾能禦之。」從事即退。夔妻有疾,將迎醫于數百里。時正寒雪,諸綱紀皆難之,侃獨曰:「資於事父以事君。小君,猶母也,安有父母之疾而不盡心乎!」乃請行。眾咸服其義。長沙太守萬嗣過廬江,見侃,虛心敬悅,曰:「君終當有大名。」命其子與之結友而去。
夔察侃為孝廉,至洛陽,數詣張華。華初以遠人,不甚接遇。侃每往,神無忤色。華後與語,異之。除郎中。伏波將軍孫秀以亡國支庶,府望不顯,中華人士恥為掾屬,以侃寒宦,召為舍人。時豫章國郎中令楊晫,侃州裡也,為鄉論所歸。侃詣之,晫曰:「《易》稱『貞固足以幹事』,陶士行是也。」與同乘見中書郎顧榮,榮甚奇之。吏部郎溫雅謂晫曰:「奈何與小人共載?」晫曰:「此人非凡器也。」尚書樂廣欲會荊揚士人,武庫令黃慶進侃于廣。人或非之,慶曰:「此子終當遠到,復何疑也!」。慶後為吏部令史,舉侃補武岡令。與太守呂岳有嫌,棄官歸,為郡小中正。
會劉弘為荊州刺史,將之官,闢侃為南蠻長史,遣先向襄陽討賊張昌,破之。弘既至,謂侃曰:「吾昔為羊公參軍,謂吾其後當居身處。今相觀察,必繼老夫矣。」後以軍功封東鄉侯,邑千戶。
陳敏之亂,弘以侃為江夏太守,加鷹揚將軍。侃備威儀,迎母官舍,鄉裡榮之。敏遣其弟恢來寇武昌,侃出兵禦之。隨郡內史扈瑰間侃于弘曰:「侃與敏有鄉裡之舊,居大郡,統強兵,脫有異志,則荊州無東門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豈有是乎!」侃潛聞之,遽遣子洪及兄子臻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之。又加侃為督護,使與諸軍併力距恢。侃乃以運船為戰艦,或言不可,侃曰:「用官物討官賊,但須列上有本末耳。」於是擊恢,所向必破。侃戎政齊肅,凡有虜獲,皆分士卒,身無私焉。後以母憂去職。嘗有二客來弔,不哭而退,化為雙鶴,衝天而去,時人異之。
服闋,參東海王越軍事。江州刺史華軼表侃為揚武將軍,使屯夏口,又以臻為參軍。軼與元帝素不平,臻懼難作,託疾而歸,白侃曰:「華彥夏有憂天下之志,而才不足,且與琅邪不平,難將作矣。」侃怒,遣臻還軼。臻遂東歸於帝。帝見之,大悅,命臻為參軍,加侃奮威將軍,假赤幢曲蓋軺車、鼓吹。侃乃與華軼告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