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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 50 / 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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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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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遂初,芒芒太始。清濁同流,玄黃錯歭。上下弗形,尊卑靡紀。赫胥悠哉,大庭尚矣。皇極啟建,兩儀既分。彞倫需永序,萬邦已紛。國事明王,家奉嚴君。各有攸尊,德用不勤。羲、農已降,暨于夏、殷。或禪或傳,乃質乃文。

太上無名,下知有之。仁義不存,而人歸孝慈。無為無執,何欲何思。忠信之薄,禮刑實滋。既譽既畏,以侮以欺。作誓作盟,而人始叛疑。煌煌四海,藹藹萬乘,菲誓焉憑?左輔右弼,前疑後丞。一日萬機,業業兢兢。夫出其言善,則千里是應;而莫余違,亦喪邦有征。樞機之動,式以廢興。殷監不遠,若之何勿懲!


  

且厚味臘毒,豐屋生災。辛作FM室,而夏興瑤台。糟丘酒池,象箸玉杯。厥餚伊何?龍肝豹胎。惟此哲婦,職為亂階。殷用喪師,夏亦不恢。是以帝堯在位,茅茨不翦。周文日昃,昧旦丕顯。夫德輶如毛,而或舉之者鮮。故《濩》有慚德,《武》未盡善。下世道衰,末俗化淺。耽樂逸游,荒淫沈湎。不式古訓,而好是佞辯;不遵王路,而覆車是踐。成敗之效,載在先典。匪唯陵夷,厥世用殄。故曰樹君如之何?將人是司牧。視之猶傷,而知其寒奧。故能撫之斯柔,而敦之斯睦;無遠不懷,靡思不服。夫豈厭縱一人,而玩其耳目;內迷聲色,外荒弛逐;不修政事,而終於顛覆?

昔唐氏授舜,舜亦命禹。受終納祖,丕承天序。放桀惟湯,克殷伊武。故禪代非一姓,社稷無常主。四岳三涂,九州之阻。彭蠡、洞庭,殷商之旅。虞夏之隆,非由尺土。而紂之百克,卒於絶緒。故王者無親,唯在擇人。傾蓋惟舊,白首乃新。望由釣夫,伊起有莘。負鼎鼓刀,而謀合聖神。夫豈借官左右,而取介近臣。蓋有國有家者,莫雲我聰,或此面從;莫謂我智,聽受未易。甘言美疾,鮮不為累。由夷逃寵,遠于脫屣。奈何人主,位極則侈?

知人則哲,惟帝所難。唐朝既泰,四族作奸。周室既隆,而管、蔡不虔。匪我二聖,孰弭斯患?若九德咸受,俊乂在官,君非臣莫治,臣非君莫安。故《書》美康哉,而《易》貴金蘭。有皇司國,敢告納言。

及趙王倫篡位,孫秀專政,忠良之士皆罹禍酷。尼遂疾篤,取假拜掃墳墓。聞齊王冏起義,乃赴許昌。冏引為參軍,與謀時務,兼管書記。事平,封安昌公。歷黃門侍郎、散騎常侍、侍中、秘書監。永興末,為中書令。時三王戰爭,皇家多故,尼職居顯要,從容而已。雖憂虞不及,而備嘗艱難。永嘉中,遷太常卿。洛陽將沒,攜家屬東出成皋,欲還鄉裡。道遇賊,不得前,病卒於塢壁,年六十餘。

張載,字孟陽,安平人也。父收,蜀郡太守。載性閒雅,博學有文章。太康初,至蜀省父,道經劍閣。載以蜀人恃險好亂,因著銘以作誡曰:

岩岩梁山,積石峨峨。遠屬荊、衡,近綴岷、嶓。南通邛、僰,北達褒斜。狹過彭、碣,高逾嵩、華。惟蜀之門,作固作鎮。是曰劍閣,壁立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世濁則逆,道清斯順。閉由往漢,開自有晉。秦得百二,併吞諸侯。齊得十二,田生獻籌。矧茲狹隘,土之外區。一人荷戟,萬夫趄。形勝之地,非親勿居。昔在武侯,中流而喜。河山之固,見屈吳起。洞庭孟門,二國不祀。興實由德,險亦難恃。自古及今,天命不易。憑阻作昏,鮮不敗績。公孫既沒,劉氏銜壁。覆車之軌,無或重跡。勒銘山阿,敢告梁益。


  
益州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武帝遣使鎸之於劍閣山焉。

載又為《榷論》曰:

夫賢人君子將立天下之功,成天下之名,非遇其時,曷由致之哉!故嘗試論之:殷湯無鳴條之事,則伊尹,有莘之匹夫也;周武無牧野之陣,則呂牙,渭濱之釣翁也。若茲之類,不可勝紀。蓋聲發響應,形動影從,時平則才伏,世亂則奇用,豈不信歟!設使秦、莽修三王之法,時致隆平,則漢祖,泗上之健吏;光武,舂陵之俠客耳,況乎附麗者哉!故當其有事也,則足非千里,不入于輿;刃非斬鴻,不韜于鞘。是以駑蹇望風而退,頑鈍未試而廢。及其無事也,則牛驥共牢,利鈍齊列,而無長涂犀革以決之,此離硃與瞽者同眼之說也。處守平之世,而欲建殊常之勛,居太平之際,而吐違俗之謀,此猶卻步而登山,鬻章甫于越也。漢文帝見李廣而嘆曰:「惜子不遇,當高帝時,萬戶侯豈足道哉!」故智無所運其籌,勇無所奮其氣,則勇怯一也;才無所騁其能,辯無所展其說,則頑慧均也。是以吳榜越船,不能無水而浮;青虯赤螭,不能無雲而飛。故和璧之在荊山,隋珠之潛重川,非遇其人,焉有連城之價,照車之名乎!青骹繁霜,縶于籠中,何以效其撮東郭于韝下也?白猨玄豹,藏於欞檻,何以知其接垂條于千仞也?孱夫與烏獲訟力,非龍文赤鼎,無以明之;蓋聶政與荊卿爭勇,非強秦之威,孰能辨之?故餓夫庸隷,抱關屠釣之倫,一旦而都卿相之位,建金石之號者,或有懷顏、孟之術,抱伊、管之略,沒世而不齒者,此言有事之世易為功,無為之時難為名也。若斯湮滅而不稱,曾不足以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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