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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 - 25 /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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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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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頁

朗讀:

「當別人攻擊婦女的時候我是無法平靜的,」葉芙多克西婭繼續道,“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與其攻擊婦女,不如去看看米席勒的《DeIamour》①。

這是本出色的書。先生們,我們還是來討論愛情吧。”她懶洋洋地把一隻手擱到壓皺了的沙發小墊子上。


  

忽然大家都不吱聲。

「不,何必討論愛情呢?」巴扎羅夫開口道,「剛纔您提到了奧金左娃..好像您是這麼稱呼她的?那位太太是誰?」「一代美人!一代美人!」西特尼科夫又亮起他的破嗓門。「讓我來向您介紹:聰明,富有,又是個寡婦,只是思想不夠進步,她該跟我們的葉芙多克西婭學習。祝您健康,Eudoxie!我們來碰杯!EttOC,et toc,et tin—tin—tin!Ettoc,et toc,ettin—tin—tin!!②“Victor,您是個調皮鬼。」

早餐持續了很長時間,香檳喝罷一瓶又一瓶,甚至第三瓶、第四瓶..葉芙多克西婭叨叨個不完,西特尼科夫和她一唱一和,大談起結婚——究竟是一種偏見呢,還是一種罪過?人出世時是一樣的還是不一樣?個性歸根結底表現在哪裡?閙騰到後來,葉芙多克西婭喝酒喝得臉蛋兒紅紅的,一邊用禿指敲打失調的鋼琴琴鍵,一邊用她沙啞的嗓子唱歌,先演唱了茨岡人的民歌,後又演唱了塞穆爾一希夫的抒情曲《睡眼惺松的格拉納達又睡了》。當唱到:你和我的嘴唇湊成了一個熱烈的吻西特尼科夫用圍巾紮住腦袋,裝扮成如痴如醉的情人。

阿爾卡季終於忍不住了,他高聲說道:「先生們,這簡直像是倫敦瘋人院了!」巴扎羅夫直到此時仍一門心思喝他的香檳 ,只偶或插上幾句挖苦的話。

這時他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也不跟女主人告辭,便和阿爾卡季出了大門。

西特尼科夫一見,也趕忙竄了出去,跟在他們後面。

「不錯吧?不錯吧?」他忽繞到左側,忽繞到右側,巴結地說,「我早說了的,是位滿不錯的太太!這樣的女性如能多些就好了。她體現着一種崇高的情操。」

「那麼你爹開舖子也是情操的體現了?」巴扎羅夫指着剛路過的一爿酒店說。

西特尼科夫又一次尖聲笑了起來,他常為自己出身低微而慚愧,不知巴扎羅夫這一指,他覺得是榮幸呢,還是委屈。

十四幾天後省長府第舉行了舞會。馬特維·伊裡奇是真正的「中心人物」。

省貴族長向所有的人和每位來賓宣稱,他之所以參加,純是為了對這位貴賓表示敬意。省長本人即使在舞會上站着的時候還在不斷地「吩咐」這或那。

馬特維·伊裡奇的隨和態度與他高貴的身份最相稱沒有了,他對所有的人都表示愛撫,當然,對一些人說話時隱含一分厭惡,對另一些人明增一分尊敬,而在名媛淑女面前他則像「en vrai chevalier francais」①,他還發出爽朗、響亮而孤傲的笑,只有達官貴人方能三項兼備。他拍拍阿爾卡季的脊樑,大聲稱阿爾卡季為「親愛的外甥」。他也賞臉給身着舊禮服的巴扎羅夫,用他漫不經心的寬容的目光在巴扎羅夫臉頰上一溜而過並表示歡迎,只不過說得非常含糊,只聽出來「我」「很」兩字。他伸出一個指頭來跟西特尼科夫握手並且微微一笑,但他在笑的時候已掉頭旁顧。他甚至還對庫克申娜,插支極樂鳥頭飾卻不穿舞會上規範的鐘形硬襯裙、戴了副臟手套的庫克申娜說了聲「enchante」②。來賓多極了,包括男賓。文官大都擠在牆邊,武官跳舞跳得非常起勁。尤其其中的一位,曾在巴黎住過六個來星期,學到了種種表示激情的感嘆詞,諸如「Zut」③、「Ah fichtrrre④」、「pst,pst,monbibi⑤」之類,他發音純正,一口巴黎調門,不過把「Si J′ avais」⑥說成了「Sij′aurais」,把「absoLument」⑦當作「一定」——一句話,他講的是那種大俄羅斯式的法國話,法國人聽了笑着恭維我們,說是像天使一樣動聽極了:「Comme des anges。」

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阿爾卡季跳舞跳得不高明,而巴扎羅夫根本就不參與,他倆坐在牆角裡,和他們一起的還有西特尼科夫。西特尼科夫臉上掛着鄙視一切的嘲笑,從他嘴巴裡吐出一句又一句的刻毒批評,眼睛不斷東張西望,正在得意頭上,驟地改了臉色,回頭對阿爾卡季不好意思地說:「奧金左娃來了。」

阿爾卡季掉頭望去,見一位身材修長的女人,穿件黑色裙衫,正站在大廳門口。她那雍容端莊的姿態不由使他吃了一驚:兩隻美麗的裸臂垂在身體兩側,幾支倒掛金鐘花從她的秀髮直落削肩,明亮的雙眸從稍稍突出的、白淨的額下凝視,安詳而聰慧,是的,安詳地而不是沉思般地凝視,嘴角上掛着露而不顯的微笑,從她臉容中透出一種溫柔的氣息。

「您跟她認識?」阿爾卡季問西特尼科夫。

「很熟。您要我作介紹嗎?」「好..等這卡德里爾舞結束了。」


  
巴扎羅夫也注意到了奧金左娃。

「這是誰?」他問。「她跟其他女流大不一樣,」卡德里爾舞一結束,西特尼科夫便領阿爾卡季去見奧金左娃。他說是「很熟」,見了面卻又說不出話來。她稍帶驚奇地瞧著西特尼科夫,但一聽到阿爾卡季的姓氏,立刻露出高興的神色,問他的父親是否叫尼古拉·彼得羅維奇。

「是的。」

「我見過您父親,並且多次聽到談起他,」她說,「非常高興跟您認識。」

這時走來一個副官,邀請她跳卡德里爾舞,她同意了。

「您也跳舞嗎?」阿爾卡季禮貌地問。

「是啊。您為什麼認為我就不跳舞呢?或者,您覺得我歲數大了?」「哦,哪能呢..既然如此,下次請允許我請您跳馬祖爾卡舞。」

奧金左娃仁慈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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