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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 - 2 / 67
世界名著類 / 屠格涅夫 / 本書目錄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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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屠格涅夫肯定巴扎羅夫,他理解到,為使新生事物取得勝利,否定是種有效的武器,它具有歷史意義。作者善於捕捉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生活中主要的、先進思想萌動,他看到了否定派即虛無主義者「對人民的需要更為敏感」(作者語),他們的心曲與人民有互通之處。巴扎羅夫反駁帕維爾·基爾薩諾夫:「您不讚成我的選擇,但誰對您說我選擇的道路是一時心血來潮,而不是您一再鼓吹的人民精神所感召的呢?」「我祖父種過地,您去問你們的任何一個農民,看他首先認作同胞的是您還是我。」書中形容巴扎羅夫「僕人對他几乎都有好感,儘管有時要挨他的取笑,他們覺得這人不是老爺,而是自己人」;「他有一種使下人信賴的特殊本領,雖則從不遷就他們,說話的口氣也是懶懶的」。所有這些素質,都為作者所肯定,所珍視。

但作者筆下的巴扎羅夫缺乏完整的社會思想體系,他「否定一切」,但在建設方面,據巴扎羅夫的話說,「不是我們的事。首先要把地面打掃乾淨。」


  

他無疑帶有左傾無政府主義極端性。在作者筆下,虛無主義者有着對一切進行無情地破壞的自發性,他們想法片面,老是怒氣沖沖,臉色陰沉。屠格涅夫描寫巴扎羅夫這個人物的嚴峻外貌是:說話粗魯,語氣傲慢,避開「浪漫主義」的即一切詩情畫意的屬於心靈感受的東西。一八六二年作者致函赫爾岑說:「主要的我不是把他作為理想人物來描寫,我不把他有何思想體系看得那麼重要,我主要想把他寫成一條狼而又為他辯解——當然,這很困難,看來我沒能做到。」

巴扎羅夫不屈從任何權威,不把任何準則當作信仰,即使這準則是多麼受到尊重。赫爾岑把巴扎羅夫的這種虛無主義歸結為「完全、徹底擺脫了一切現成概念和陳規舊俗」。杜勃羅留波夫進一步認同:「新人——是唯心主義哲學的反對者,因為唯心主義哲學把準則看成高於樸素的生活真理。」巴扎羅夫對借抽象法得出的科學概念確無好感:「指的是什麼科學?泛泛的科學嗎?科學一如手藝,有具體的門類,而泛泛的科學是不存在的。」在此他只承認具體的科學,而把「泛泛的科學」即哲學徹底否定了。他把哲學看成是「浪漫主義」哲學,腐朽,胡說八道,與浪漫主義是等同概念。曼恩由此認為巴扎羅夫的思辯「從黑格爾的Allgemeinneit 總體中得到瞭解放」。巴扎羅夫認為人的行為不由抽象的、必須遵循的準則,而是由現實生活決定的:「總的說來,準則是沒有的,..只有感覺。一切都取決於感覺。」巴扎羅夫對基爾薩諾夫所奉準則的抗議也就是民主主義者對唯心觀的抗議。那時平民中的民主主義者按杜勃羅留波夫說法「不但懂得,而且親身感受到,世上絶對的東西是沒有的,一切事物只有它的相對意義」,因此他們斷然「擺脫開絶對理念而去接近現實生活,用他們的現實觀替代一切抽象概念」。

把小說《父與子》中發生的事件限定在一八五九年自有其原因,正是該年自由主義者和革命民主主義者徹底決裂。屠格涅夫着重描寫了這兩種社會力量的分歧。前者的代表是貴族中較為進步和開明的帕維爾·基爾薩諾夫,後者的代表則是革命民主主義者、平民知識分子巴扎羅夫。作者選擇了這樣的典型環境和典型人物來說明,兩種勢力的較量乃是兩個不同階級的對抗,「新人」巴扎羅夫用以反叛「先生們」、「老爺們」的虛無主義帶有直接反對貴族的性質。兩者彼此仇視,仇視表現在衣着、行為舉止、秉性、感情及思想意識層次。

巴扎羅夫初見帕維爾·基爾薩諾夫便為他那「妄自尊大、拿腔拿調、紈袴習氣」,「目空一切的架勢」和貴族儀容而表示反感,他以几乎是放肆的口吻去凌辱基爾薩諾夫:「老古董!」「人在農村,可你看他那副穿戴!而他那指甲,那指甲呀,值得拿去展覽!」而後者「貴族的秉性難於容忍巴扎羅夫的放肆」,罵「這個醫生的兒子,不單沒有一點兒對長者的敬畏,甚至答話有氣無力,心不在焉,傲慢而粗暴」。

在爭辯中帕維爾·基爾薩諾夫把自己說成是個熱愛進步的自由派人士,他肯定「真正的貴族」——「英國貴族」,「貴族給予了英國自由並支持着這種自由」。可是巴扎羅夫不屑一顧:「這種老調我們不知聽過多少遍了。」

因為在當時,英國之於俄羅斯,相去何止天淵。巴扎羅夫對基爾薩諾夫自由主義式的愛民觀點和改革,關於憲法、議會的美麗詞句嗤之以鼻,他自己準備投入大規模的社會運動,他為自己訂下值得「巨人」去做的任務,他要求積極的社會變革:「改造好社會,病根也就清除乾淨了。」


  

然而屠格涅夫在肯定民主主義者否定一切的歷史必要性時,並沒有把虛無主義者提高到戰勝貴族——「父輩」的高度,即使在寫巴扎羅夫和帕維爾·基爾薩諾夫雄辯式的爭論時他也沒有完全站在巴扎羅夫一邊。例如,帕維爾·基爾薩諾夫反駁巴扎羅夫說,社會之所以取得進步不是由於否定,而是對「文明成果」的肯定,虛無主義者僅僅是為否定而否定,他們好比是生活在沒有空氣的真空裡。

在此屠格涅夫把巴扎羅夫和基爾薩諾夫之間的衝突看作是兩種社會歷史勢力的較量,而兩者卻都陷進了片面性誤區;衝突雙方只部分地有理,俄國知識分子的兩極雖都瞭解和同情人民和他們的需求,但在兩者之上還有某個第三者——俄羅斯人民,最後判斷是非的公正人;孰是孰非,暫時還是個「斯芬克斯」——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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