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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計之士為其謀,審配、逢紀盡忠之臣任其事,顏良、文醜勇冠三軍,統其兵,殆難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正,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顏良、文醜匹夫之勇,可一戰而擒也。」後皆如彧之籌,事在袁紹傳。
操保官度,與紹連戰,雖勝而軍糧方盡,*[書]*與彧議,欲還許以致紹師。
彧報曰:「今谷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鮧閒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埶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觽,畫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埶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操從之,乃堅壁持之。遂以奇兵破紹,紹退走。封彧萬歲亭侯,邑一千戶。
六年,操以紹新破,未能為患,但欲留兵韂之,自欲南征劉表,以計問彧。彧對曰:「紹既新敗,觽懼人擾,今不因而定之,而欲遠兵江漢,若紹收離糾散,乘虛以出,則公之事去矣。」操乃止。
九年,操拔鄴,自領冀州牧。有說操宜復置九州者,以為冀部所統既廣,則天下易服。操將從之。彧言曰:「今若依古制,是為冀州所統,悉有河東、馮翊、扶風、西河、幽、並之地也。公前屠鄴城,海內震駭,各懼不得保其土宇,守其兵觽。今若一處被侵,必謂以次見奪,人心易動,若一旦生變,天下未可圖也。願公先定河北,然後修復舊京,南臨楚郢,責王貢之不入。天下咸知公意,則人人自安。須海內大定,乃議古制,此社稷長久之利也。」操報曰:「微足下之相難,所失多矣!」遂寑九州議。
十二年,操上書表彧曰:“昔袁紹作逆,連兵官度,時觽寡糧單,圖欲還許。尚書令荀彧深建宜住之便,遠恢進討之略,起發臣心,革易愚慮,堅營固守,徼其軍實,遂摧撲大寇,濟危以安。紹既破敗,臣糧亦盡,將舍河北之規,改就荊南之策。彧復備陳得失,用移臣議,故得反□冀土,克平四州。向使臣退軍官度,紹必鼓行而前,敵人懷利以自百,臣觽怯沮以喪氣,有必敗之形,無一捷之埶。復若南征劉表,委□兗、豫,饑軍深入,踰越江、沔,
利既難要,將失本據。而彧建二策,以亡為存,以禍為福,謀殊功異,臣所不及。是故先帝貴指縱之功,薄搏獲之賞;古人尚帷幄之規,下攻拔之力。
原其績暛,足享高爵。而海內未喻其狀,所受不侔其功,臣誠惜之。乞重平議,增疇戶邑。”彧深辭讓。操譬之曰:“昔介子推有言:『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君奇謨拔出,興亡所繫,可專有之邪?
雖慕魯連飻高之夡,將為聖人達節之義乎!”於是增封千戶,並前二千戶。又欲授以正司,彧使荀攸深自陳讓,至于十數,乃止。操將伐劉表,問彧所策。彧曰:「今華夏以平,荊、漢知亡矣,可聲出宛、葉而閒行輕進,以掩其不意。」操從之。會表病死。 自擇齊三萬戶以封之。
十七年,董昭等欲共進操爵國公,九錫備物,密以訪彧。彧曰「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振漢朝,雖勛庸崇着,猶秉忠貞之節。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事遂寑。操心不能平。會南征孫權,表請彧勞軍于譙,因表留彧曰:
「臣聞古之遣將,上設監督之重,下建副二之任,所以尊嚴國命,謀而鮮過者也。臣今當濟江,奉辭伐罪,宜有大使肅將王命。文武並用,自古有之。使持節侍中守尚書令萬歲亭侯彧,國之*(望)**[重]*臣,德洽華夏,既停軍所次,便宜與臣俱進,宣示國命,威懷醜虜。軍禮尚速,不及先請,臣輒留彧,依以為重。」書奏,帝從之,遂以彧為侍中、光祿大夫,持節,參丞相軍事。至濡須,彧病留壽春,操饋之食,發視,乃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時年五十。帝哀惜之,祖日為之廢燕樂。謚曰敬侯。明年,操遂稱魏公雲。
論曰:自遷帝西京,山東騰沸,天下之命倒縣矣。荀君乃越河、冀,閒關以從曹氏。察其定舉措,立言策,崇明王略,以急國艱,豈雲因亂假義,以就違正之謀乎?誠仁為己任,期紓民于倉卒也。及阻董昭之議,以致非命,豈數也夫!世言荀君者,通塞或過矣。常以為中賢以下,道無求備,智筭有所研簄,原始未必要末。斯理之不可全詰者也。夫以韂賜之賢,一說而斃兩國。彼非薄于仁而欲之,蓋有全必有喪也,斯又功之不兼者也。方時運之屯邅,非雄才無以濟其溺,功高埶強,則皇器自移矣。此又時之不可並也。蓋取其歸正而已,亦殺身以成仁之義也。 事不得已也。
贊曰:公業稱豪,駿聲升騰。權詭時偪,揮金僚朋。北海天逸,音情頓挫。越俗易驚,孤音少和。直轡安歸,高謀誰佐?彧之有弼,誠感國疾。功申運改,夡疑心一。
後漢書卷七十一 皇甫嵩朱鉨列傳 第六十一
皇甫嵩字義真,安定朝那人,度遼將軍規之兄子也。父節,鴈門太守。嵩少有文武志介,好詩書,習弓馬。初舉孝廉、茂才。太尉陳蕃、大將軍竇武連闢,並不到。靈帝公車征為議郎,遷北地太守。
初,鉅鹿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黃老道,畜養弟子,跪拜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