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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終字子山,蜀郡成都人也。年十三,為郡小吏,太守奇其才,遣詣京師受業,習春秋。顯宗時,征詣蘭台,拜校書郎。
建初元年,大旱谷貴,終以為廣陵、楚、淮陽、濟南之獄,徙者萬數,又遠屯絶域,吏民怨曠,乃上疏曰:“臣聞『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百王常典,不易之道也。秦政酷烈,違啎天心,一人有罪,延及三族。高祖平亂,約法三章。太宗至仁,除去收孥。萬姓廓然,蒙被更生,澤及昆蟲,功垂萬世。陛下聖祖,德被四表。今以比年久旱,醔疫未息,躬自菲薄,廣訪失得,三代之隆,無以加焉。臣竊桉春秋水旱之變,皆應暴急,惠不下流。自永平以來,仍連大獄,有司窮考,轉相牽引,掠考冤濫,家屬徙邊。加以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頻年服役,轉輸煩費。又遠屯伊吾、樓蘭、車師、戊己,民懷土思,怨結邊域。傳曰:
『安土重居,謂之觽庶。』昔殷民近遷洛邑,且猶怨望,何況去中土之肥饒,寄不毛之荒極乎?且南方暑濕,障毒互生。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移變陰陽矣。陛下留念省察,以濟元元。”書奏,肅宗下其章。司空第五倫亦同終議。太尉牟融、司徒鮑昱、校書郎班固等難倫,以施行既久,孝子無改父之道,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覆上書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珠崖之郡,光武絶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
魯文公毀泉台,春秋譏之曰『先祖為之而己毀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民也。襄公作三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復古,以為不捨則有害於民也。
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久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聽還徙者,悉罷邊屯。
君子善善也長,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為之諱。” 衣裳謂中國也。楊雄法言曰:「珠崖之絶,捐之之力也,否則鱗介易我衣裳。」
「舍中軍。舍中軍者何?復古也。」言舍之與留,量時制宜也。
終又言:「宣帝博征髃儒,論定五經于石渠閣。方今天下少事,學者得成其業,而章句之徒,破壞大體。宜如石渠故事,永為後世則。」於是詔諸儒于白虎觀論考同異焉。會終坐事系獄,博士趙博、校書郎班固、賈逵等,以終深曉春秋,學多異聞,表請之,終又上書自訟,即日貰出,乃得與于白虎觀焉。後受詔刪太史公書為十餘萬言。
時太后兄韂尉馬廖,謹篤自守,不訓諸子。終與廖交善,以書戒之曰:“終聞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何者?堯舜為之堤防,桀紂示之驕奢故也。詩曰:『皎皎練絲,在所染之。』上智下愚,謂之不移;
中庸之流,要在教化。春秋殺太子母弟,直稱君甚惡之者,坐失教也。禮制,人君之子年八歲,為置少傅,教之書計,以開其明;十五置太傅,教之經典,以道其志。漢興,諸侯王不力教誨,多觸禁忌,故有亡國之禍,而乏嘉善之稱。今君位地尊重,海內所望,豈可不臨深履薄,以為至戒!黃門郎年幼,血氣方盛,既無長君退讓之風,而要結輕狡無行之客,縱而莫誨,視成任性,鑒念前往,可為寒心。君侯誠宜以臨深履薄為戒。”廖不納。子豫後坐縣書誹謗,廖以就國。 終兄鳳為郡吏,太守廉范為州所考,遣鳳候終,終為範遊說,坐徙北地。
帝東巡狩,鳳皇黃龍並集,終讚頌嘉瑞,上述祖宗鴻業,凡十五章,奏上,詔貰還故郡。
着春秋外傳十二篇,改定章句十五萬言。永元十二年,征拜郎中,以病卒。
李法字伯度,漢中南鄭人也。博通髃書,性剛而有節。和帝永元九年,應賢良方正對策,除博士,遷侍中、光祿大夫。歲余,上疏以為朝政苛碎,違永平、建初故事;宦官權重,椒房寵盛;又譏史官記事不實,後世有識,尋功計德,必不明信。坐失旨,下有司,免為庶人。還鄉裡,杜門自守。故人儒生時有候之者,言談之次,問其不合上意之由,法未嘗應對。友人固問之,法曰:「鄙夫可與事君乎哉?苟患失之,無所不至。孟子有言:『夫仁者如射,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諸身而已矣。』」在家八年,征拜議郎、諫議大夫,正言極辭,無改于舊。出為汝南太守,政有聲夡。後歸鄉裡,卒於家。
翟酺字子超,廣漢雒人也。四世傳詩。酺好老子,尤善圖緯、天文、歷筭。
以報舅讎,當徙日南,亡於長安,為卜相工,後牧羊涼州。遇赦還。仕郡,征拜議郎,遷侍中。
時尚書有缺,詔將大夫六百石以上試對政事、天文、道術,以高第者補之。酺自恃能高,而忌故太史令孫懿,恐其先用,乃往候懿。既坐,言無所及,唯涕泣流連。懿怪而問之,酺曰:「圖書有漢賊孫登,將以才智為中官所害。觀君表相,似當應之。酺受恩接,淒愴君之禍耳!」懿憂懼,移病不試。由是酺對第一,拜尚書。
時安帝始親政事,追感祖母宋貴人,悉封其家。又元舅耿寶及皇后兄弟閻顯等並用威權。酺上疏諫曰:
臣聞微子佯狂而去殷,叔孫通背秦而歸漢,彼非自簄其君,時不可也。臣荷殊絶之恩,蒙值不諱之政,豈敢雷同受寵,而以戴天履地。伏惟陛下應天履祚,歷值中興,當建太平之功,而未聞致化之道。蓋遠者難明,請以近事征之。昔竇、鄧之寵,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埶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墯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