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是時太山賊叔孫無忌等暴橫一境,州郡不能討。羽說種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而太山險阻,寇猾不制。今雖有精兵,難以赴敵,羽請往譬降之。」種敬諾。羽乃往,備說禍福,無忌即帥其黨與三千餘人降。單超積懷忿恨,遂以事陷種,竟坐徙朔方。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怒以待之。初,種為韂相,以門下掾孫斌賢,善遇之。及當徙斥,斌具聞超謀,乃謂其友人同縣閭子直及高密甄子然曰:「蓋盜憎其主,從來舊矣。第五使君當投裔土,而單超外屬為彼郡守。夫危者易仆,可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難。若奉使君以還,將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於是斌將俠客晨夜追種,及之於太原,遮險格殺送吏,因下馬與種,斌自步從。一日一夜行四百餘里,遂得脫歸。
種匿于閭、甄氏數年,徐州從事臧旻上書訟之曰:“臣聞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計,故季布屈節于朱家,管仲錯行于召忽。此二臣以可死而不死者,非愛身于須臾,貪命于苟活,隱其智力,顧其權略,庶幸逢時有所為耳。卒遭高帝之成業,齊桓之興伯,遺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鈎之讎,拔于囚虜之中,信其佐國之謀,勛效傳于百世,君臣載于篇籍。假令二主紀過于纖介,則此二臣同死於犬馬,沉名于溝壑,當何由得申其補過之功,建其奇奧之術乎?伏見故兗州刺史第五種,傑然自建,在鄉曲無苞苴之嫌,步朝堂無擇言之闕,
天性疾惡,公方不曲,故論者說清高以種為上,序直士以種為首。春秋之義,選人所長,□其所短,錄其小善,除其大過。種所坐以盜賊公負,筋力未就,
罪至征徙,非有大惡。昔虞舜事親,大杖則走。故種逃亡,苟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顯季布之會。願陛下無遺須臾之恩,令種有持忠入地之恨。”
會赦出,卒於家。 鐘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也。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于太守曰:「春秋先內後外,詩云『刑于寡妻,以禦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遠。今宜先清府內,且闊略遠縣細微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建武十四年,會稽大疫,死者萬數,
意獨身自隱親,經給醫藥,所部多蒙全濟。
舉孝廉,再遷,闢大司徒侯霸府。詔部送徒詣河內,時冬寒,徒病不能行。路過弘農,意輒移屬縣使作徒衣,縣不得已與之,而上書言狀,意亦具以聞。光武得奏,以*(見)**[視]*霸,曰:「君所使掾何乃仁于用心?誠良吏也!」意遂於道解徒桎梏,恣所欲過,與剋期俱至,無或違者。還,以病免。
後除瑕丘令。吏有□建者,盜竊縣內,意屏人問狀,建叩頭服罪,不忍加刑,遣令長休。建父聞之,為建設酒,謂曰:「吾聞無道之君以刃殘人,有道之君以義行誅。子罪,命也。」遂令建進藥而死。二十五年,遷堂邑令。*[縣]*人防廣為父報讎,系獄,其母病死,廣哭泣不食。意憐傷之,乃聽廣歸家,使得殯斂。丞掾皆爭,意曰:「罪自我歸,義不累下。」遂遣之。廣斂母訖,果還入獄。意密以狀聞,廣竟得以減死論。 顯宗即位,征為尚書。時交址太守張恢,坐臧千金,征還伏法,以資物簿入大司農,詔班賜髃臣。意得珠璣,悉以委地而不拜賜。帝怪而問其故。對曰:
「臣聞孔子忍渴于盜泉之水,曾參回車于勝母之閭,惡其名也。此臧穢之寶,誠不敢拜。」帝嗟嘆曰:「清乎尚書之言!」乃更以庫錢三十萬賜意。轉為尚書仆射。車駕數幸廣成苑,意以為從禽廢政,常當車陳諫般樂游田之事,天子實時還宮。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宮,意詣闕免冠上疏曰:「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密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宮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竊見北宮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宮室榮也。自古非苦宮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久食重祿,擢備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併,不勝愚戇征營,罪當萬死。」帝策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天降旱,密雲數會,朕慼然臱懼,思獲嘉應,故分佈禱請,窺候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今又□大匠止作諸宮,減省不急,庶消醔譴。」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焉。 時詔賜降鬍子縑,尚書案事,誤以十為百。帝見司農上簿,大怒,召郎將笞之。
意因入叩頭曰:「過誤之失,常人所容。若以懈慢為愆,則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輕,咎皆在臣,臣當先坐。」乃解衣就格。帝意解,使復冠而貰郎。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隱發為明,故公卿大臣數被詆毀,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拽。*(常)**[嘗]*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崧走入黙下,帝怒甚,疾言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