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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少游京師,學古文尚書、洪範五行、左氏傳,好禮有行,非典謨不言,諸儒宗之。居貧養母,儉薄不充。嘗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嘆,乃解韋帶,就孝廉之舉。和帝初,拜謁者,除任城長,遷陽夏、重合令,頻歷三城,皆有惠政。後思母,□官還鄉裡。及母歿,哀至幾于毀滅,服終,遂廬于頉側。
教授門徒常千人。
言魴魚勞則尾赤,君子勞苦則顏色變。以王室政教如烈火矣,猶觸冒而仕者,以父母甚迫近饑寒之憂,為此祿仕。”
公府三闢,皆以有道特徵,盤語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嗇神養和,不以榮利滑其生術。吾親以沒矣,從物何為?」遂不應。建光元年,年七十三,歲朝會集諸生,講論終日,因令其二子曰:「吾日者夢見先師東里先生,與我講于陰堂之奧。」既而長嘆:「豈吾齒之盡乎!若命終之日,桐棺足以周身,外旘足以周棺,斂形懸封,濯衣幅巾。編二尺四寸簡,寫堯典一篇,並刀筆各一,以置棺前,雲不忘聖道。」其月望日,無病忽終,學者以為知命焉。
高士傳曰:「堯舜各以天下讓支父,支父曰:『予適有勞憂之病,方且療之,未暇理天下也。』」莊子作「支伯」。
盤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順少孤,養母。嘗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順不還,乃噬其指,順即心動,□薪馳歸,跪問其故。母曰:「有急客來,吾噬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壽終。未及得葬,裡中災,火將逼其舍,順抱伏棺柩,號哭叫天,火遂越燒它室,順獨得免。太守韓崇召為東合祭酒。母平生畏雷,自亡後,每有雷震,順輒圜頉泣,曰:「順在此。」崇聞之,每雷輒為差車馬到墓所。後太守鮑觽舉孝廉,順不能遠離墳墓,遂不就。年八十,終於家。 趙咨字文楚,東郡燕人也。父暢,為博士。咨少孤,有孝行,州郡召舉孝廉,並不就。
延熹元年,大司農陳奇舉咨至孝有道,仍遷博士。靈帝初,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為宦者所誅,咨乃謝病去。太尉楊賜特闢,使飾巾出入,請與講議。
舉高第,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躬率子孫耕農為養。
盜嘗夜往劫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為設食,謝曰:「老母八十,疾病須養,居貧,朝夕無儲,乞少置衣糧。」妻子物余,一無所請。盜皆臱嘆,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言畢奔出,咨追以物與之,不及。由此益知名。征拜議郎,辭疾不到,詔書切讓,州郡以禮發遣,前後再三,不得已應召。
復拜東海相。之官,道經滎陽,令敦煌曹暠,咨之故孝廉也,迎路謁候,咨不為留。暠送至亭次,望塵不及,謂主簿曰:「趙君名重,今過界不見,必為天下笑!」即□印綬,追至東海。謁咨畢,辭歸家。其為時人所貴若此。
咨在官清簡,計日受奉,豪黨畏其儉節。視事三年,以疾自乞,征拜議郎。抗疾京師,將終,告其故吏朱只、蕭建等,使薄斂素棺,籍以黃壤,欲令速朽,早歸后土,不聽子孫改之。乃遺書□子胤曰:“夫含氣之倫,有生必終,蓋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數。是以通人達士,鑒茲性命,以存亡為晦明,死生為朝夕,故其生也不為娛,亡也不知戚。夫亡者,元氣去體,貞魂遊散,反素復始,歸於無端。既已消仆,還合糞土。土為□物,豈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調其燥濕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見形之毀,乃有掩骼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旘。』棺旘之造,自黃帝始。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猶尚簡樸,或瓦或木,及至殷人而有加焉。
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復重以牆翣之飾,表以旌銘之儀,招復含斂之禮,殯葬宅兆之期,棺旘周重之制,衣衾稱襲之數,其事煩而害實,品物碎而難備。然而秩爵異級,貴賤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于戰國,漸至頽陵,法度衰毀,上下僭雜。終使晉侯請隧,秦伯殉葬,陳大夫設參門之木,宋司馬造石旘之奢。爰暨暴秦,違道廢德,滅三代之制,興淫邪之法,國貲糜于三泉,人力單于酈墓,玩好窮於糞土,伎巧費于窀穸。自生民以來,厚終之敝,未有若此者。雖有仲尼重明周禮,墨子勉以古道,猶不能禦也。是以華夏之士,爭相陵尚,違禮之本,事禮之末,務禮之華,□禮之實,單家竭財,以相營赴。廢事生而營終亡,替所養而為厚葬,豈雲聖人制禮之意乎?記曰:『喪雖有禮,哀為主矣。』又曰:『喪與其易也寧戚。』今則不然,並棺合旘,以為孝愷,豐貲重襚,以昭惻隱,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蒼梧,二妃不從。豈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乎?聖主明王,其猶若斯,況于品庶,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會,時乖則別,動靜應禮,臨事合宜。王孫裸葬,墨夷露骸,皆達于性理,貴于速變。梁伯鸞父沒,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屍。彼數子豈薄至親之恩,亡忠孝之道邪?況我鄙闇,不德不敏,薄意內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異。恐爾等目猒所見,耳諱所議,必欲改殯,以乖吾志,故遠采古聖,近揆行事,以悟爾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旘,棺歸即葬,平地無墳。勿卜時日,葬無設奠,勿留墓側,無起封樹。于戲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復有言矣!”朱只、蕭建送喪到家,子胤不忍父體與土併合,欲更改殯,只、建譬以顧命,於是奉行,時稱咨明達。 十九稱。大斂,天子百稱,上公九十稱,侯伯七十稱,大夫五十稱,士三十稱。
衣單復具曰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