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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讖之占,觽變之驗,皆君所明。善惡之分,去就之決,不可不察。無忽鄙言!
夫周公之善康叔,以不從管蔡之亂也;景帝之悅濟北,以不從吳濞之畔也。
自更始以來,孤恩背逆,歸義向善,臧否粲然,可不察歟!良醫不能救無命,強梁不能與天爭,故天之所壞,人不得支。宜密與太守劉君共謀降議。仲尼棲棲,墨子遑遑,憂人之甚也。屠羊救楚,非要爵祿;茅焦乾秦;豈求報利?盡忠博愛之誠,憤滿不能已耳。
又與仲況書諫之,文多不載,於是仲況與龔遂降。 龔字孟公,長安人,善論議,扶風馬援、班彪並器重之。竟終不伐其功,潛樂道術,作記誨篇及文章傳于世。年七十,卒於家。
楊厚字仲桓,廣漢新都人也。祖父春卿,善圖讖學,為公孫述將。漢兵平蜀,春卿自殺,臨命戒子統曰:「吾綈鱂中有先祖所傳秘記,為漢家用,爾其修之。」統感父遺言,服闋,辭家從犍為周循學習先法,又就同郡鄭伯山受河洛書及天文推步之術。建初中為彭城令,一州大旱,統推陰陽消伏,縣界蒙澤。太守宗湛使統為郡求雨,亦即降澍。自是朝廷災異,多以訪之。統作家法章句及內讖二卷解說,位至光祿大夫,為國三老。年九十卒。 統生厚。厚母初與前妻子博不相安,厚年九歲,思令和親,乃託疾不言不食。
母知其旨,懼然改意,恩養加篤。博後至光祿大夫。
厚少學統業,精力思述。初,安帝永初*(二)***年,太白入*(北)*鬥,洛陽大水。時統為侍中,厚隨在京師。朝廷以問統,統對年老耳目不明,子厚曉讀圖書,粗識其意。鄧太后使中常侍承製問之,厚對以為「諸王子多在京師,容有非常,宜亟發遣各還本國」。太后從之,星尋滅不見。又克水退期日,皆如所言。除為中郎。太后特引見,問以圖讖,厚對不合,免歸。複習業犍為,不應州郡、三公之命,方正、有道、公車特徵皆不就。 永建二年,順帝特徵,詔告郡縣督促發遣。厚不得已,行到長安,以病自上,因陳漢三百五十年之□,宜蠲法改憲之道,及消伏災異,凡五事。制書曪述,有詔太醫致藥,太官賜羊酒。及至,拜議郎,三遷為侍中,特蒙引見,訪以時政。四年,厚上言「今夏必盛寒,當有疾疫蝗蟲之害」。是歲,果六州大蝗,疫氣流行。後又連上「西北二方有兵氣,宜備邊寇」。車駕臨當西巡,感厚言而止。
至陽嘉三年,西羌寇隴右,明年,烏桓圍度遼將軍耿曄。永和元年,覆上「京師應有水患,又當火災,三公有免者,蠻夷當反畔。」是夏,洛陽暴水,殺千餘人;至冬,承福殿災,太尉龐參免;荊、交二州蠻夷賊殺長吏,寇城郭。又言「陰臣、近戚、妃黨當受禍」。明年,宋阿母與宦者曪信侯李元等遘奸廢退;後二年,中常侍張逵等復坐誣罔大將軍梁商專恣,悉伏誅。每有災異,厚輒上消救之法,而閹宦專政,言不得信。
時大將軍梁冀威權傾朝,遣弟侍中不疑以車馬、珍玩致遺于厚,欲與相見。厚不荅,固稱病求退。帝許之,賜車馬錢帛歸家。修黃老,教授門生,上名錄者三千餘人。
太尉李固數薦言之。*(太)**[本]*初元年,梁太后詔備古禮以聘厚,遂辭疾不就。建和三年,太后復詔征之,經四年不至。年八十二,卒於家。策書弔祭。鄉人謚曰文父。門人為立廟,郡文學掾史春秋饗射常祠之。
後漢書卷三十下 郎顗襄楷列傳 第二十下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也。父宗,字仲綏,學京氏易,善風角﹑星筭﹑六日七分,能望氣占候吉凶,常賣卜自奉。安帝征之,對策為諸儒表,後拜吳令。時卒有暴風,宗占知京師當有大火,記識時日,遣人參候,果如其言。諸公聞而表上,以博士征之。宗恥以占驗見知,聞征書到,夜縣印綬于縣廷而遁去,遂終身不仕。 顗少傳父業,兼明經典,隱居海畔,延致學徒常數百人。晝研精義,夜占象度,勤心鋭思,朝夕無倦。州郡闢召,舉有道﹑方正,不就。
順帝時,災異屢見,陽嘉二年正月,公車征,顗乃詣闕拜章曰:
臣聞天垂妖象,地見災符,所以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平衡,流化興政也。易內傳曰:「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伏惟陛下躬日□之聽,溫三省之勤,思過念咎,務消只悔。 方今時俗奢佚,淺恩薄義。夫救奢必于儉約,拯薄無若惇厚,安上理人,莫善於禮。修禮遵約,蓋惟上興,革文變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德,關雎政本。
本立道生,風行草從,澄其源者流清,溷其本者末濁。天地之道,其猶鼓鑰,以虛為德,自近及遠者也。伏見往年以來,園陵數災,炎光熾猛,驚動神靈。易天人應曰:「君子不思遵利,茲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宮。」又曰:
「君高台府,犯陰侵陽,厥災火。」又曰:「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併作燒君室。」
自頃繕理西苑,修復太學,宮殿官府,多所構飾。昔盤庚遷殷,去奢即儉,夏後卑室,儘力致美。又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以為諸所繕修,事可省減,稟恤貧人,賑贍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慶也,仁之本也,儉之要也。焉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者哉? 見論語。
土者地只,陰性澄靜,宜以施化之時,敬而勿擾,竊見正月以來,陰闇連日。
易內傳曰:「久陰不雨,亂氣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