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赤眉害更始,三輔道絶。光武即位,遣諫議大夫儲大伯,持節征永詣行在所。永疑不從,乃收系大伯,遣使馳至長安。既知更始已亡,乃發喪,出大伯等,封上將軍列侯印綬,悉罷兵,但幅巾與諸將及同心客百餘人詣河內。
帝見永,問曰:「卿觽所在?」永離席叩頭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誠臱以其觽幸富貴,故悉罷之。」帝曰:「卿言大!」而意不悅。時攻懷未拔,帝謂永曰:「我攻懷三日而兵不下,關東畏服卿,可且將故人自往城下譬之。」
即拜永諫議大夫。至懷,乃說更始河內太守,於是開城而降。帝大喜,賜永洛陽商裡宅,固辭不受。
時董憲裨將屯兵于魯,侵害百姓,乃拜永為魯郡太守。永到,擊討,大破之,降者數千人。唯別帥彭豐、虞休、皮常等各千餘人,稱「將軍」,不肯下。頃之,孔子闕裡無故荊棘自除,從講堂至于裡門。永異之,謂府丞及魯令曰:「方今危急而闕裡自開,斯豈夫子欲令太守行禮,助吾誅無道邪?」乃會人觽,修鄉射之禮,請豐等共會觀視,欲因此禽之。豐等亦欲圖永,乃持牛酒勞饗,而潛挾兵器。永覺之,手格殺豐等,禽破黨與。帝嘉其略,封為關內侯,遷楊州牧。時南土尚多寇暴,永以吏人痍傷之後,乃緩其銜轡,示誅強橫而鎮撫其餘,百姓安之。會遭母憂,去官,悉以財產與孤弟子。
建武十一年,征為司隷校尉。帝叔父趙王良尊戚貴重,永以事劾良大不敬,
由是朝廷肅然,莫不戒慎。乃闢扶風鮑恢為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強禦。帝常曰:「貴戚且宜斂手,以避二鮑。」其見憚如此。
永行縣到霸陵,路經更始墓,引車入陌,從事諫止之。永曰:「親北面事人,寧有過墓不拜!雖以獲罪,司隷所不避也。」遂下拜,哭盡哀而去。西至扶風,椎牛上苟諫頉。帝聞之,意不平,問公卿曰:「奉使如此何如?」太中大夫張湛對曰:「仁者行之宗,忠者義之主也。仁不遺舊,忠不忘君,行之高者也。」帝意乃釋。
後大司徒韓歆坐事,永固請之不得,以此忤帝意,出為東海相。坐度田事不實,被征,諸郡守多下獄。永至*(城)**[成]*嚱,詔書逆拜為兗州牧,便道之官。視事三年,病卒。子昱。
論曰:鮑永守義于故主,斯可以事新主矣。恥以其觽受寵,斯可以受大寵矣。
若乃言之者雖誠,而聞之未譬,豈苟進之悅,易以情納,持正之忤,難以理求乎?誠能釋利以循道,居方以從義,君子之燍也。 昱字文泉。少傳父學,客授于東平。建武初,太行山中有劇賊,太守戴涉聞昱鮑永子,有智略,乃就謁,請署守高都長。昱應之,遂討擊髃賊,誅其渠帥,道路開通,由是知名。後為沘陽長,政化仁愛,境內清淨。
荊州刺史表上之,再遷,中元元年,拜司隷校尉。詔昱詣尚書,使封胡降檄。
光武遣小黃門問昱有所怪不?對曰:「臣聞故事通官文書不着姓,又當司徒露布,怪使司隷下書而着姓也。」帝報曰:「吾故欲令天下知忠臣之子復為司隷也。」
昱在職,奉法守正,有父風,永平五年,坐救火彁,免。
後拜汝南太守。郡多陂池,歲歲決壞,年費常三千餘萬。昱乃上作方梁石洫,
水常饒足,溉田倍多,人以殷富。
十七年,代王敏為司徒,賜錢帛什器帷帳,除子得為郎。建初元年,大旱,谷貴。肅宗召昱問曰:「旱既大甚,將何以消復災眚?」對曰:「臣聞聖人理國,三年有成。今陛下始踐天位,刑政未着,如有失得,何能致異?但臣前在汝南,典理楚事,系者千餘人,恐未能盡當其罪。先帝詔言,大獄一起,冤者過半。又諸徙者骨肉離分,孤魂不祀。一人呼嗟,王政為虧。宜一切還諸徙家屬,蠲除禁錮,興滅繼絶,死生獲所。如此,和氣可致。」帝納其言。 昱奏定辭訟七卷,決事都目八卷,以齊同法令,息遏人訟也。”
四年,代牟融為太尉。六年,薨,年七十餘。
子德,修志節,有名稱,累官為南陽太守。時歲多荒災,唯南陽豐穰,吏人愛悅,號為神父。時郡學久廢,德乃修起橫舍,備俎豆黻冕,行禮奏樂。又尊饗國老,宴會諸儒。百姓觀者,莫不勸服。在職九年,征拜大司農,卒於官。
子昂,字叔雅,有孝義節行。初,德被病數年,昂俯伏左右,衣不緩帶;及處喪,毀瘠三年,抱負乃行;服闋,遂潛于墓次,不關時務。舉孝廉,闢公府,連征不至,卒於家。
郅惲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年十二失母,居喪過禮。及長,理韓詩、嚴氏春秋,明天文曆數。
見儒林傳。
王莽時,寇賊髃發,惲乃仰占玄象,嘆謂友人曰:「方今鎮、歲、熒惑並在漢分翼、軫之域,去而復來,漢必再受命,福歸有德。如有順天發策者,必成大功。」時左隊大夫逯並素好士,惲說之曰:「當今上天垂象,智者以昌,愚者以亡。昔伊尹自鬻輔商,立功全人。惲竊不遜,敢希伊尹之蹤,應天人之變。明府儻不疑逆,俾成天德。」並奇之,使署為吏。惲不謁,曰:「昔文王拔呂尚于渭濱,高宗禮傅說于岩築,桓公取管仲于射鈎,故能立弘烈,就元勛。未聞師相仲父,而可為吏位也。非窺天者不可與圖遠。君不授驥以重任,驥亦俛首裹足而去耳。」遂不受署。
西至長安,乃上書王莽曰:“臣聞天地重其人,惜其物,故運機衡,垂日月,
含元包一,甄陶品類,顯表紀世,圖錄豫設。漢歷久長,孔為赤制,
不使愚惑,殘人亂時。智者順以成德,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可虛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