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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士只好拿他的書在荷蘭刊印;洛克在
1688年前英國最險惡的五年反動時期到荷蘭避難;貝勒(《辭典》著者)也迫于必要在荷蘭居住;斯賓諾莎假若在任何旁的國家,恐怕早不許他從事著述了。
我方纔說笛卡爾是懦弱膽小的人,但是說他希望不惹麻煩,好清靜無擾地作研究,這或許還比較溫和近情些。他一貫阿諛教士,尤其奉承耶穌會員,不僅當他受制於這些人的時候如此,移住荷蘭以後也如此。他的心理隱晦莫測,不過我總覺得好像是這樣:他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為了他也為教會本身,願意促使教會不像在伽利略的事例中所表現的那樣敵視近代科學。認為他的正統信仰不過是權宜之計的人也是有的;但是,這固然是一種可能對的看法,我以為這並不是頂可靠的意見。
即便在荷蘭,他也難免要受到惱人的攻擊,不是羅馬教會攻擊他,而是新教中的頑固人物攻擊他。據云他的意見會導致無神論,倘若沒有法國大使和奧倫治公出面干涉,恐怕他早受到迫害了。這回攻擊既然失敗,不幾年後來頓大學當局又發起另一次不那麼直接的攻擊,它不問褒貶一律禁止提笛卡爾。奧倫治公再一次插手干涉,叫來頓大學休要無知。這說明由於教會從屬於國家,而且由於非國際性的教會力量比較薄弱,給新教國帶來如何的利益。
不幸,笛卡爾通過法國駐斯德哥爾摩大使沙尼雨,和瑞典克麗斯婷娜女王開始了書信往還;克麗斯婷娜是一個熱情而博學的貴婦,自以為她既然是君主,有權浪費偉人的時間。
他寄贈她一篇關於愛情的論著,這是直到那時候他向來有些忽視的題目。他還送她一個論靈魂的種種熾情的作品,那是他原來為巴拉丁選侯的女兒伊麗莎白公主寫的。為這兩個作品,女王請求笛卡爾親臨她的宮廷;他最後同意了,於是她派一艘軍艦去接他(
1649年
9月)。結果原來是她想要每天聽他講課,但是除在早晨五點鐘以外她又騰不出時間。在斯堪的納維亞地方冬日的寒氣裡,這種不習慣的起早,對一個體質孱弱的人就不是頂妙的事。加上,沙尼雨又害了重病,因此笛卡爾去照料他。這位大使健康復原,但是笛卡爾卻病倒了,
1650年
2月長辭人世。
笛卡爾一直未結婚,但是他有一個私生女兒,五歲上死去,他講這是他平生最大的悲傷。他永遠衣冠楚楚,佩掛一柄寶劍。笛卡爾不是勤奮的人,他工作的時間很短,也少讀書。他到荷蘭去的時候,隨身沒攜帶多少書籍,但是在帶去的書裡面有聖經和托馬斯‧阿奎那的著作。笛卡爾的工作彷彿是在短期間精神非常集中下做出來的;但是,也許他為了維持紳士派業餘哲學家的面貌,假裝比實際上工作得少亦未可知,因為否則他的成就似乎讓人很難相信。
笛卡爾是哲學家、數學家、也是科學家。在哲學和數學上,他的工作重要無比;在科學方面,成績雖然也值得稱道,總不如同時代有些人的好。
他對幾何學的偉大貢獻是發明坐標幾何,固然還不完全是最後形式的坐標幾何。他使用瞭解析方法,解析方法是先假定問題已然解決,再審查此假定的種種結論;他並且把代數應用到幾何學上。這兩件事在他以前都曾經有人做過;關於前者,甚至在古代人中間也找得到做過的人。他的首創在於使用坐標系,就是用平面上一點到兩條固定直線的距離來確定這點的位置。笛卡爾本人並沒發現這個方法的全部力量,但是他的工作足以為進一步的發展鋪平道路。這決非他對數學的唯一貢獻,卻是最重大的貢獻。
他講述了自己的大部分科學理論的書是
1644年出版的《哲學原理》(Principiaphilosophiae)。不過還有一些其他重要書籍:《哲學文集》(Essaisphilosophiques)(
1637)討論幾何學,也討論光學;在他寫的書裡有一本叫《論胚胎的形成》(Delaeormationdueoetus)。他歡迎哈維關於血液循環的發現,一直總希望自己在醫學方面作出什麼重大發現(然而沒有實現)。笛卡爾把人和動物的肉體看成機器;動物在他看來是完全受物理定律支配、缺乏情感和意識的自動機。人則不同:人有靈魂,它蘊藏在松果腺內。在這裡靈魂與「生命精氣」發生接觸,通過這種接觸,靈魂和肉體之間起相互作用。
宇宙中的運動總量有一定,所以靈魂影響不了它,但是靈魂能改變生命精氣的運動‧方‧向,因而間接地能夠改變肉體其它各部分的運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