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我想,他們在這裡吃過飯了,先生。」
「啊,這些該死的東西無法無天啦,他們真是吃過飯的,」鮑爾德威大尉說,因為他看到那些撒在草地上的麵包屑和食物殘餘了。「他們確實是在這裡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頓。我倒希望這些流氓還在這裡!」大尉說,握緊了那粗大的手杖。
「我希望這些流氓還在這裡!」大尉暴怒地說。
「請你原諒,先生,」威金斯說,「不過~~—」
「不過什麼‧呃?」大尉吼似的叫;他的眼光隨着威金斯的畏縮的眼光看過去,他看到了那部小車和匹克威克先生。
「你是什麼人,你這流氓?」大尉一面說,一面用那粗棍子在匹克威克先生的身體上戳了幾下。「你叫什麼名字?」
「涼五味酒,」匹克威克先生喃喃地說,說著就又睡着了。
「什麼?」鮑爾德威大尉問。
沒有回答。
「他說他叫什麼名字?」大尉問。
「無畏吧,我想,先生,」威金斯回答。
「這是他胡說~~這是他的該死的胡說,」鮑爾德威大尉說。「他現在不過是假裝睡着罷了,」大尉大大地冒火了。「他喝醉了;他是個喝醉了的平民。把他推走,威金斯,馬上把他推走。」
「我把他推到哪兒去呢,先生?」威金斯問,非常畏怯的樣子。
「把他推到魔鬼那裡去,」鮑爾德威大尉回答。
「就是了,先生,」威金斯說。
「且慢,」大尉說。
威金斯站住了。
「把他,」大尉說,「把他推到收容無主禽獸的公家獸欄裡去;讓我們看看他清醒了之後還叫不叫自己'無畏,。嚇唬不了我~~他嚇唬不了我。把他推去。」
匹克威克就在這專橫的命令之下被推走了;偉大的鮑爾德威大尉呢,氣鼓鼓地繼續散他的步去了。
那小小的團體回來的時候的驚訝真是描寫不盡的,他們發現匹克威克先生已經不見,並且帶走了手推車。這簡直是從來沒聽說過的神秘而不可解的事情。一個瘸子突然之間擅自站起身來走掉,已經是極其離奇了;但是竟然為了作樂推走了一部沉重的手推車,那簡直是奇蹟。他們共同並且分頭找遍了一切偏僻處所和角落;又叫又打唿哨。又笑又喊:一切卻有同樣的結果~~找不到匹克威克先生;經過幾個鐘頭的毫無結果的搜尋之後,他們得出一個不能叫人滿意的結論,就是說,他們只好丟下他回家了。
同時,匹克威克先生被推走了好好地放進收容無主禽獸的公家獸欄,還在小車裡睡得死死的,不僅鬨動本村的所有的孩子,並且還有四分之三的居民,大家都聚集在周圍,等他醒過來。假如說他被推進去的時候已經引起他們極大的喜悅,那末當他清清楚楚喊了幾聲「山姆!」之後,在小車裡坐了起來,帶著描摹不出的驚訝凝視着周圍的臉孔的時候,他們的快活更增加了好幾百倍。
一聲共同的叫喊,這當然是他已經醒了的信號;他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什麼事情?」這又引起了一陣叫喊,比第一次更響亮~~假使有這種可能的話。
「看把戲呀!」居民吼似的喊。
「我在什麼地方呀?」匹克威克先生叫。
「在公家獸圈裡,」群眾回答說。
「我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幹了什麼啦‧從哪裡把我弄來的?」
「鮑爾德威~~鮑爾德威大尉!」是唯一的回答。
「讓我出去,」匹克威克先生叫。「我的當差的呢‧我的朋友們呢?」
「你哪有什麼朋友呀。啊哈!」於是來了一隻蘿蔔,後來是一隻馬鈴薯,後來是一隻蛋:還附帶其他一些表示群眾開玩笑傾向的小動作。
這場面真不知要延長到多久,匹克威克先生的苦頭也不知還要吃多少,這是誰也說不出的,幸虧有一輛迅速駛過的馬車突然停下來,從上面走下了老華德爾和山姆。維勒,前者用比我們寫出來~~雖不說是讀出來~~要快得多的速度從人群裡擠到匹克威克先生旁邊,把他抱進了馬車,後者也正好結束了和本鎮的差役第三回合的單身格鬥。
「到法官那裡去控告!」成打的人聲這樣叫。
「啊,去呀,」維勒先生說,跳上了馭者座。「替我問候法官~~替維勒先生問候一下,告訴他我打扁了他的差役,還有,假使他要重用一個新的,我明天就再來打他。趕車吧,老傢伙。」
「我要叫人控告這個鮑爾德威大尉,告他非法拘禁,我一到倫敦就辦這事,」馬車一開出鎮市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就說。
「大概是我們越了界呵,」華德爾說。
「我不管,」匹克威克先生說,「我要起訴。」
「不,你不要,」華德爾說。
「我要,憑着~~」但是華德爾的臉上有一種幽默的表情,所以匹克威克先生控制了自己,說~~「為什麼不呢!」
「因為,」老華德爾說,半笑半忍的,「因為他們會反過來告我們喝了太多的涼五味酒。」
不管怎樣,匹克威克先生的臉上還是浮上了微笑;微笑擴大成為大笑;大笑成為哄笑;哄笑傳染了大家。因此,為了保持這樣的好興緻,他們就在碰到的第一家路邊小酒店裡歇了腳,每人叫了一杯摻水白蘭地,山姆。維勒先生喝了特別濃的一大瓶。
第二十章
這裡可以看出道孫和福格怎樣是生意人,他們的辦事員怎樣是尋歡作樂的人;維勒先生怎樣和他的失散多時的父親有一場纏綿悱惻的相見;還可以看出聚在「喜鵲和樹樁」的是何等高尚的精靈,下面一章會是何等美妙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