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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並不是按照法律上或商業上的意義來使用當事人這個詞(在這種場合,這個詞只表示一個人),而是把它作為一個群體名詞來使用的,也就是說,它是表示許多人的。因為托克斯小姐護送來的是:一位肥胖的、臉頰紅潤的、身體健全的、臉長得像蘋果一樣的年輕女人,手中抱著一個嬰孩;一位不那麼肥胖,但臉也像蘋果一樣的年紀較輕的女人,她每隻手中牽着一個肥胖的、臉像蘋果一樣的孩子;另外一位肥胖的、臉也像蘋果一樣的男孩子,他自己走路;最後,一位肥胖的、臉像蘋果一樣的男子,他手中抱著另一個肥胖的、臉像蘋果一樣的男孩子;他把這男孩子放到地上,用乾啞的聲音低聲吩咐道;「抓住約翰尼哥哥。」
「我親愛的路易莎,」托克斯小姐說道,「我知道您萬分焦急,並希望讓您放心,所以我就急匆匆地動身到夏洛特皇后的皇家已婚婦女收容所去(您已忘記它了),問她們那裡有沒有合適的人?他們說,她們那裡沒有;當她們這樣回答我的時候,親愛的,說真的,我都几乎要為您陷于絶望了。可是碰巧皇家已婚婦女收容所裡的一個人聽到我提出的問題,就向所長提醒說,有一位現在已經回家的女人十之八九是能滿足要求的。我聽了這些話,從所長那裡又得到證實——她有極好的推薦信,又有無可指責的品格——,於是就立刻查得了地址,我親愛的,我又急匆匆地出發了。」
「您一向是這樣熱心、善良,我親愛的托克斯!」路易莎說道。
「哪裡,」托克斯小姐回答道。「別這麼說。我到達了她的家(那是極為乾淨的地方,我親愛的!您可以在地板上吃飯),發現全家人正坐桌邊;我覺得我向您和董貝先生不管怎麼說,也遠不如讓你們親眼看一看他們全家人更能使你們放心,所以我就把他們全都帶來了。這位先生,」托克斯小姐指着那位臉像蘋果一樣的男子說,「是父親。勞駕您能往前站一點兒,好嗎,先生?」
那位臉像蘋果一樣的男子羞怯地聽從了這個請求,站在第一排,露出牙齒,吃吃地笑着。
「這當然是他的妻子羅,」托克斯小姐指着那位抱嬰孩的女人,說道,「您好嗎,波利?」
「我很好,謝謝您,夫人,」波利說道。
為了巧妙地介紹她,托克斯小姐發問的時候,就彷彿是對待一位她只有兩個星期沒見面的老熟人似的。
「聽您這麼說我感到很高興,」托克斯小姐說道,「另外那一位姑娘是她還沒有出嫁的妹妹,她跟他們住在一起,照看她的孩子。她的名字叫傑邁瑪。您好嗎,傑邁瑪?」
「我很好,謝謝您,夫人,」傑邁瑪回答道。
「聽您這麼說我感到很高興,」托克斯小姐說道,「我希望您將一直和現在一樣。五個孩子。最小的只六個星期。那個可愛的、鼻子上有一個水皰的小男孩是最大的孩子。我想那水皰,」托克斯小姐向全家人看了一眼,說道,「不是由於體質上的原因,而是由於意外事故產生的吧?」
只聽見那位臉像蘋果一樣的男子粗聲粗氣地說道,「熨斗」。
「對不起,先生,我沒聽清楚,」托克斯小姐說道,「您是說?——」
「熨斗,」他重複說道。
「啊對了,」托克斯小姐說道,「對了,完全正確。我忘記了。這小傢伙當他母親不在的時候,去聞了一下發燙的熨斗。您說得一點也不錯,先生。當我們到達這個房屋門口的時候,承蒙您的好意,您正要告訴我,您的職業是——」
「司爐。」
「殺騾?」托克斯小姐十分吃驚地說道。
「司爐,」那男子說道,「蒸汽機。」
「啊,是的!」托克斯小姐答道,一邊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似乎還很不完全瞭解他的意思。
「您喜歡它嗎,先生?」
「什麼,夫人?」那男子問道。
「就是那,」托克斯小姐回答道,「您的職業。」
「啊,挺喜歡的,夫人。灰有時跑進這裡,」他指一指胸膛,「它使人的聲音粗啞,就像我現在這樣。但這是由於灰,而不是由於脾氣粗暴造成的。」
這個回答似乎沒有使托克斯小姐聽得更明白,因此她覺得難於把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但是奇剋夫人這時幫了她的忙,她對波利、她的孩子們、她的結婚證書、推薦書等等進行了仔細的審查。波利安全無恙地通過了這個嚴峻的考驗之後,奇剋夫人就離開客廳,到她哥哥的房間去,向他報告;為了使好的報告有一個生動的註釋和有力的證明,她把臉頰最紅潤的兩位小圖德爾一道帶了去。臉像蘋果一樣的這一家人姓圖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