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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乎之後,當觀時設制,三王不相因禮,五帝不相沿樂,質文殊涂 ,損益異體,宜得輩依準古義,有所改立。漢氏承秦,則有叔孫通定一代之儀,曜之才學亦漢通之次也。又《吳書》雖已有頭角,敘贊未述。昔班固作《漢書》,文辭典雅,後劉珍,劉毅等作《漢記》,遠不及固,敘傳尤劣。今年《吳書》當垂千載,編次諸吏,後之才士論次善惡,非得良才如曜者,實不可使闕不朽之書。如臣頑蔽,誠非其人。
曜年已七十,餘數無幾,乞赦其一等之罪,為終身徒,使成書業,水足傳未,垂之百世。謹通進表,叩頭百下。”皓不許,遂誅曜,徙百家零陵。子隆,亦有文學也。
華核字永先,吳郡武進人也。始為上虞尉、曲農都尉,以文學入為秘府郎,遷中書丞。蜀為魏所並,核詣宮門發表曰:「間聞賊眾蟻聚向西境,西境艱險,謂當無虞。定聞陸抗表至,成都不守,臣主播越,社稷傾覆。昔衛為翟所滅而桓公存之,今道里長遠,不可救振,失委附之土,棄貢獻之國,臣以草芥,竊懷不寧。陛下聖仁,恩澤遠撫,卒聞如此,必垂哀悼。臣不勝忡悵之情,謹拜表以聞。」
孫皓即位,封除陵亭候。實鼎二年,皓更營新宮,制度弘廣,飾以珠玉 ,所費甚多。是時盛夏興工,農守並廢,核上疏諫曰:“臣聞漢文之世,九州晏然,秦民喜去慘毒之苛政,歸劉氏之寬仁,省役約法,與之更始,分王子弟以藩漢室,當此之時,皆以為泰山之安,無窮之基之也。至于賈誼,獨以為可痛哭及流涕者三,可為長嘆息者六,乃曰當今之勢何異抱火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末及然而謂之安。其後變亂,皆如其言。臣雖下愚,不識大倫,竊以囊時之事,揆今之勢。
誼曰複數年間,諸王方剛,漢之傅相稱疾罷歸,欲以此為治,雖堯、舜不能安。今大敵據九州之地,有大半之眾,習攻戰之餘術,乘戎刀之舊勢,欲與中國爭相吞之計,其猶楚漢勢不兩立,非徒漢之諸王淮南,濟北而已。誼之所欲痛哭,比今為緩,抱火臥薪之喻,于今而急。大皇帝覽前代之如彼,察今勢之如此,故廣開農桑之業,積不訾之儲,恤民重役,務養戰士,是以大小感恩,各思竭命。斯運未至,早棄萬國,自是之後,強臣專政,上詭天時,下違從議,忘安存之本,邀一時之利,數興軍旅,傾竭府藏,兵勞民困,無時獲安。今之存者乃創夷之遺眾,哀苦之餘及耳。遂使軍盜空匱,倉廩不實,布帛之賜,寒暑不周,重以失業,家戶不贍。而北積穀養民,專心向東,無復他警。蜀為西藩,土地險固,加承先主統禦之術,謂其守禦足以長久,不圖一朝奄至傾覆!唇亡齒寒,古人所懼。交州諸郡,國之南土,交阯、九真二郡已沒,日南孤危,存亡難保,合浦以北,民皆搖動。因連避役,多有離叛,而備戍減少,威鎮轉輕,常恐呼吸復有變故。昔海虜窺窬東縣,多得離民,地習海行,狃于往年,鈔盜無日,今胸背有嫌,首尾多難,乃國朝之厄會也。誠宜住建立之役,先備豫之計,勉墾殖之業,為饑乏之救。惟恐農時將過,東作向晚,有事之日,整嚴未辦。若舍此急,儘力功作,卒有風塵不虞之變。當委版築之役,應烽燧之急,驅怨苦之眾,赴自刃之難,此乃大敵所因為資也。如但固守,曠日持久,則軍糧必乏,不待接刃,而戰士已困矣。
昔太戊之時,桑谷生庭,懼而修德,怪消殷興。熒惑守心,宋以為災,景公下從瞽史之言,而熒惑退舍,景公延年。夫修德于身而感異類,言發於口通神明。臣以愚蔽,誤忝近署,不能冀宣仁澤以感靈祗,仰慚俯愧,無所投處。退伏思惟,榮惑桑谷之異,天示二主,至如他余錙介之妖;近是門庭小神所為,驗之天地,無有他變,而征樣符瑞前後屢臻,明珠既覿,白雀繼見,萬億之祚,實靈所挺。以九域為宅,天下為家,不與編戶之民轉徙同也。又今之宮室,先帝所營。卜土立基,非為不祥。又楊市土地與宮連接,若大功畢竟,輿駕遷住,門行之神,皆當轉移,猶恐長,久未必勝舊。屢遷不少,留則有嫌,此乃愚臣所以夙夜為憂灼也。臣省《月令》,季夏之月,不可以興土功,不可以會諸侯,不可以起兵動眾,舉大事必有大殃。今雖諸侯不會,諸侯之軍與會無異。六月戊己,土行正王,既不可犯,加又農月,時不可失。昔魯隱公夏城中丘,《春秋》書之,垂為後戒。今築宮為長世之洪基,而犯天地之大禁,襲《春秋》之所書,廢敬授之上務,臣以愚管,竊所未安。
又恐所召離民,或有不至,討之則廢役興事,不討則日月滋慢。若悉併到,大眾聚會 ,希無疾病。且人心安則念善,苦則怨叛。江南精兵,北土所難,欲以十卒當東一人。天下未定,深可憂惜之。如此宮成,死叛五千,則北軍之眾更增五萬,著到萬人,則倍益十萬,病者有死亡之損,叛者傳不善之語,此乃大敵所以歡喜也。今當角力中原,以定強弱,正于際會。彼益我損,加以勞困,此乃雄夫智士所以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