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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為相十九年,年七十六,赤烏六年卒。初疾微時,權令醫趙泉視之。拜其少子濟為騎都尉。雍聞,悲曰:「泉善別生死 ,吾必不起,故上欲及吾目見濟拜也。」權素服臨弔,謚曰肅侯。長子邵早卒,次子裕有篤疾,少子濟嗣,無後,絶。永安元年,詔曰:「故丞相雍,至德忠賢,輔國以禮,而侯統廢絶。朕甚愍之。其以雍次子裕襲爵為醴陵候,以明著舊勛。」
邵字孝則,博覽書傳,好樂人倫。少與舅陸績齊名,而陸遜、張敦、卜靜等皆亞焉。自州郡庶幾及四方人士,往來相見,或言議而去,或結厚而別,風聲流聞,遠近稱之。權妻以策女。年二十七,起家為豫章太守。下車祀先賢徐孺子之墓。優待其後。禁其淫祀非禮之祭者。小吏資質佳者,輒令就學,擇其先進,擢置右職,舉善以教,風化大行。初,錢唐丁諝出於役伍,陽羡張秉生於庶民。烏程吳粲、雲陽殷禮起乎微賤,邵皆拔而友之,為立聲譽。秉遭大喪,親為制服結絰。邵當之豫章,發在近路,值秉疾病,時送者百數。邵辭賓客曰:「張仲節有疾,苦不能來別,恨不見之,暫還與訣,諸君少時相待。」其留心下士,惟善所在,皆此類也。諝至典軍中郎,秉雲陽太守,禮零陵太守,粲太子少傅。世以邵為知人。在郡五年,卒官,子譚、承雲。
譚字子默,弱冠與諸葛恪等為太子四友,從中庶子轉輔正都尉。赤烏中,代恪為左節度。每省簿書,未嘗下籌,徒屈指心計,盡發疑謬,下吏以此服之。加奉車都尉。薛綜為選曹尚書,固讓譚曰:「譚心精體密,貫道達微,才照人物,德允眾望,誠非愚臣所可越先。」後遂代綜。祖父雍卒數月,拜太常,代雍平尚書事。是時魯王霸有盛寵,與太子和齊衡,譚上疏曰:「臣聞有國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異尊卑之禮,使高下有差,階級逾邈,如此則骨肉之恩生,覬覦之望絶。昔賈誼陳治安之計,論諸侯之勢,以為勢重,雖親必有逆節之累,勢輕,雖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親弟,不終饗國,失之於勢重也。吳芮疏臣,傳祚長沙,得之於勢輕也。昔漢文帝使慎夫人與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座,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儀,陳人彘之戒,帝既悅怪,夫人亦悟。今臣所陳,非有所偏,誠欲以安太子而便魯王也。」由是霸與譚有隙。時長公主婿衛將軍全琮子寄為霸賓客,寄素傾邪,譚所不納。先是,譚弟承與張休俱北征壽春,全琮時為大都督,與魏將王淩戰于芍陂,軍不利,魏兵乘勝陷沒五營將(秦兒),軍,休、承奮擊之。遂駐魏師。時琮群子緒、端亦併為將,因敵既住,乃進擊之。淩軍用退。時論功行賞。以為功駐敵之功大,退敵之功小。休、承併為雜號將軍,緒、端偏裨而已。寄父子益恨,共構會譚。譚坐徙交州,幽而發憤,著《新言》仁十篇。其《知難篇》蓋以自悼傷也。見流二年,年四十二,卒於交阯。
承字子直,嘉禾中與舅陸瑁俱以禮征。權賜丞相雍書曰:「貴孫子直,令問休休,至與相見,過于所聞 ,為君嘉之。」拜騎都尉,領羽林兵。後為吳郡西部都尉,與諸葛恪等共平山越,別得精兵八千人,還屯軍章阬,拜昭義中郎將,入為侍中。芍陂之役,拜奮威將軍,出領京下督。數年,與兄譚,張休等懼徙交州,年三十七卒。
諸葛瑾字子瑜,琅邪陽都人也。漢末避亂江東。值孫策卒,孫權姊婿曲阿弘咨見而異之,薦之於權,與魯肅等並見賓待。後為權長史,轉中司馬。建安二十年,權遣瑾使蜀通好劉備,與其弟亮俱公會相見,退無私面。
與權談說諫喻,未嘗切愕,微見風彩,粗陳指歸。如有未合,則舍而及他,徐復託事造端,以物類相求,於是權意往往而釋。吳郡太守朱治,權舉將也,權曾有以望之,而素加敬,難自詰讓,忿忿不解。瑾揣知其故,而不敢顯陳,乃乞以意私自問,遂於權前為書,泛論物理,因以己心遙往忖度之。畢,以呈權,權喜,笑曰:「孤意解矣。顏氏之德,使人加親,豈謂此耶?」權又怪校尉殷模,罪至不測。群下多為之言,權怒益甚,與相反覆,推瑾默然。權曰:「子瑜何獨不言?」瑾避席曰:「瑾與殷模等遭本州傾覆,生類殄盡。棄墳墓,攜老弱,披草萊,歸聖化,在流隷之中,蒙生成之福,不能躬相督厲。陳答萬一,至令模孤負恩惠,自陷罪戾。臣謝過不暇,誠不敢有言。」權聞之愴然,乃曰:「特為君赦之。」
後從討關羽,封宣城侯,以綏南將軍代呂蒙領南郡太守,住公安。劉備東伐吳,吳王求和 ,瑾與備箋曰:「奄聞旗鼓來至白帝,或恐議臣以吳王侵取此州,危害關羽,怨深禍大,不宜答和,此用心于小,末留意于大者也。試為陛下論其輕重,及其大小。陛下若抑威損忿,暫省瑾言者,計可立決,不復咨之於群後也。陛下以關羽之親何如先帝?荊州大小孰與海內?俱應仇疾,誰當先後?若審此數,易於反掌。時或言瑾別遣親人與備相聞,權曰:“孤與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黃武元年,遷左將軍,督公安,假節,封宛陵侯。
虞翻以狂直流徙,惟瑾屢為之說。翻與所親書曰:「諸葛敦仁,則天活物,比蒙清論,有以保分。惡積罪深,見忌殷重,雖有祁老之救,德無羊舌,解釋難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