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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第一個沉思,我用不着談很多,因為你改採取的把你的全部成見都破除出去的辦法,我是贊成的。只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即為什麼你不願意直截了當用很少的幾句話把你一直到那時所認識的全部事物都假定是不可靠的(以便然後再把你承認是真實的那些事物挑揀出來),而寧願把它們都假定是錯誤的,不惜從一個舊成見中解脫出來,去採取一個另外的、完全新的成見。你看,為了得出這個結論,你如何不得不假想一個騙人的上帝或一個什麼樣的惡魔用了他的全部心機來捉弄你,雖然只要把你不信任的理由歸之於人類精神的不明智和僅僅是本性的弱點似乎就行了。此外,你還假想你是在睡夢中以便你得以有機會對一切事物置疑並把此世所發生的一切都委之於虛幻。
可是你因此就真能夠使你自己相信你決不是醒着,而你眼前所有的和所發生的一切事物都是假的、騙人的嗎?不管你怎麼說,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會完全相信你所知道的一切沒有一點是真的,都是感官,或是睡夢,或是上帝,或是一個惡魔繼續不斷地捉弄你。對事情直截了當,老老實實,實事求是地加以說明,而不是象人們將會反對你的那樣,裝腔做勢,弄虛做假,追求拐彎抹角、稀奇古怪的東西,豈不是更適合于一個哲學家的坦率精神,更適合于追求真理的熱誠態度嗎?雖然如此,既然你認為那樣好,那麼我也不再多加反駁了。對第二個沉思的反駁論人的精神本性,以及它是比物體更容易認識的
一、關於第二個沉思,我看出你還沒有從迷惘和幻想中走出來;不過,我也看出,你透過這些鬼影,還是認識出,這至少是真的,即受了如此迷惑的你,畢竟是一個東西;這就是為什麼你下結論說:每當你說出或在心裡想到「有我,我存在」這個命題時,它就必然是真的。不過我看不出你為什麼需要費那麼多的事,既然你已經確實知道你存在,既然你能夠從你別的什麼行動上得出同樣的結論,既然自然的光明明顯地告訴我們,凡是起作用的東西,都有,或都存在。
你接着又說,雖然如此,你還不大清楚你究竟是什麼。我知道你這話是認真說的,我也十分願意同意你的話,因為問題的焦點就在這上面;而且,實際上,這正是用不着繞那麼大的彎,不必使用全部那些假設去追求的東西。
這以後你提出要檢查一下你一直到現在認為你是什麼,以便在把凡是能容有一點點可疑的東西都從那裡剷除出去之後,使剩下來的僅僅是確定的、不可動搖的東西。當然你可以這樣做,這是每個人都贊成的。在你按照這個美好的計劃試做下去,接着又找到了你一直認為你是一個人這件事之後,你提出了下面這個問題:一個人是什麼呢?在這上面,你故意把普通的定義拋棄掉之後,又在從前最初提到的那些東西上停下來,比如,你有一張臉,兩隻手,以及你稱之為肉體的其餘一切肢體;還有你吃飯,你走路,你感覺,你思維等等你歸之於靈魂的東西。這些我都同意你,只要我們保持住你在精神和物體之間所劃的區別就行。你說,你那時還沒有進一步細想靈魂是什麼;或者,如果說你進一步細想了,那就是說你曾想象它是什麼較為精細的東西,好象風、火、或空氣,滲透並且散佈到你身體的較為粗濁的那些部分裡。這的確是值得注意的;可是對於物體,你毫不懷疑它是這樣的本性的一種東西:能具有一定形狀,能佔據某一地位,能充滿一個空間並把一切別的物體排擠出去,能由於觸覺、視覺、聽覺、嗅覺和味覺而知覺到,能以若干種方式被移動。你現在還可以把這些東西稱之為物體的屬性,只要你不把所有這些東西都歸之於每一種物體,因為風是一種物體,然而它卻不能由視覺感覺到;只要你不把你稱之為靈魂的屬性的其他東西從物體的屬性裡排除出去,因為風、火以及其他許多種物體都是自動的,同時有推動別的物體的性質。
至於你接著說到你不認為物體有自動性,對於這一點,我看不出你現在怎麼能夠辯解。因為,假如按照你的說法,那麼,一切物體,由於它的本性的關係,一定是不動的;每個運動只能從一個非物體性的本原發出;假如不借助于一個理智的或精神的能動者,水也不能流,動物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