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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姊妹已然無知混入,能否又是湊巧退出陣去,雖不可知,但是此來奉有家師之命。自來君子交絶,不出惡聲。何況修道之士,一派宗主。家師與貴教祖又是交好在前,休說以前事出誤會,本有起因,咎在雙方,難怪一人。
就算以前冒犯尊長,罪該萬死,不能寬容,也與師長何干?如何朋友專誠派人持了親筆書來,一面不見,一字不閲,便效村婦罵街行徑,辱罵之外,還加殺戮?一樁不相干的無心之失,竟想使星星之火,變為燎原,雙方仇深恨重,大啟殺機,互相報復,其意何居?我想貴教祖為人決不如此,好歹總有幾句話說。
人以禮來,不能不教而誅。一任道友氣勢洶洶,盡情辱罵,愚姊妹既奉師命,必要面見貴教祖,將家師書信呈上。完了使命之後,方能定奪,否則,決不離去。不令上去,我便不上,只守在這裡。
貴教祖只是一時不知有人到此,終有出見之日。"
雷抓子等三人心意,果是連日看出師父首鼠兩端,舉棋不定。而眾妖徒十九受了外邪蠱惑,惟恐仇怨不成。本想算定過了百日,再拿話去激動師父。不料眼看到期,仇人忽持乃師書信前來賠罪。
又可氣是來人通行全陣,如入無人之境,越發又急又怒,立意要把這場野火點起。雷抓子等最得寵的幾個妖徒,均在上面殿內煉法。易、李二人一現身,一面發動暗號,令亭中守者按照預定行事;一面分人傳知陣中主持行法諸徒黨,告以敵已越陣深入,令其小心戒備,出時以全力加害。初意來人無人理睬,或是退走生事,或是硬闖,只要動手,均可借題發揮。
嗣見來人乖巧,守亭人一攔,即不再進。惟恐時久,師父行法完畢出來看見。又想乘着閉洞煉法之際,辱罵敵人,激怒動手。不料來人仍是不肯上當,反將心事說破。
山人終是不善詞令,只覺易靜語聲又長又亮,宛如龍吟,還不知道敵人用的是玄門正宗傳聲之法。玄功奧妙,三四百里以內,金石為開,多堅的石洞也能將聲音透進。乃師正巧在洞中入定醒來,全都聽去,又驚又愧,已快走出。雷抓子還在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賤婢利口,今日要你狗命!」還想少時拼受責罰,將嶺上埋伏發動,給仇人一個厲害,然後再飛身下去對敵。
剛把手中妖幡朝下兩展,立時易、李二人立處一帶便有大片紅光,映着萬千把金刀,四方八面潮湧飛來。
易、李二人原有準備,同喝:「爾等再三逼迫,那也無法。」各把手一揚,每人先是一道劍光飛出,護住全身。正待施為,忽聽殿中一聲大喝:「徒兒休得魯莽!且令來人聽候傳見呈書,我自有道理。」話才出口,四外金刀只一閃,便自隱去。
也是雙方該有這場爭殺,般般俱都湊巧。紅髮老祖人最好勝護短,明知門人不應如此,無如易靜心情忿激,詞鋒犀利,聽去終是刺耳。出時如若徑直去往平台收法,發令阻攔,也還好些。
偏又心懷不忿,意欲升殿召集徒眾侍立,擺出教祖之威,再令來人進見,當面數責前事,以致慢了一步。易靜雖想只守不攻,卻忘了招呼英瓊。雙方都在氣頭上,英瓊見妖徒逼人太甚,一時氣忿,頓昧初衷,見易靜已然動手,金刀來勢又極猛惡,便把紫郢劍放將出去。此劍本是峨眉至寶之一,況又加上英瓊用本門心法加功精習,近更威力大增。
金刀只是數多勢盛,如何能敵,兩下里才一交接,便吃毀去了一大片。
紅髮老祖見二人通行全陣,如入無人之境,又將所煉金刀禁制毀去好些,自然面上無光,心中又加一層忿恨。一面把三妖徒喚進殿去,怒目瞋視,低聲喝罵了幾句。隨命擊動殿前銅鼓,召集徒眾,再喚進來人,閲書問話。易、李二人聽出紅髮老祖口風不善,只得仍立在半山階上等候。
同時互相低聲告誡,盤算少時見景生情,隨機應付。果然紅髮老祖耳軟心活,入殿以後,又吃三個寵徒一激,雖未全信,心卻加了兩分仇恨,有意延宕,遲不召見。二人先聽銅鼓咚咚打了好一陣,才見門下徒黨由四方八面紛紛飛來,凡是經過面見的,十九俱以怒目相視。聽前半鼓聲,殺伐之音太重,知是傳令陣地防守諸妖徒,以備自己離開時為難。
等人過時留神一查看,適在陣中所見行法諸妖徒,竟無甚人到來,越知所料不差,斷定少時決無好收場。委曲求全既是難望,何苦受辱?於是也漸把來意改變,暗中準備退身之策。前後待至兩個多時辰,只見對方一干徒眾出入殿台之上,此去彼來,絡繹不絶,始終不聽傳喚。癩姑和那同來男女幼童,不知在何處,也未再見。
二女此時仍體師意,作那萬一之想。知道紅髮老祖遲不召見,有意折磨,言動稍一不慎,便授敵人以口實。心中只管戒備,暗罵老鬼無知,受妖徒愚弄,甘于自趨滅亡。表面卻一點也不露出,恭恭敬敬站在半山腰石階之上待命。
決定就是事情絶裂,也不令敵人占了幾分理去。神態自如,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