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頁
日後想起,如事先尋她商計,必有善策,通行無阻。但彼時弟子年幼氣盛,既慟先師之死,半由仙婆不肯垂憐加以援手;又恨她乖僻心狠,聽過並未在意。後來得人指點,達摩老祖的南明離火劍藏在大雪山內,所留偈語與弟子之名有些暗合,因此費了許多心力尋掘出來。偏生此劍外有神泥封合,正下苦功煉它,不料是余師叔應得之寶,帶了神鵰、袁星前來尋取。
弟子不知就裡,誤以為來人有意劫奪,一時情急,不合妄用邪法。幸蒙師父不殺之恩,又蒙收錄,才有今日。此行往返九萬餘裡,為期只有七日,中途險阻又多,徑直前往,師父飛遁儘管神速,中途一有阻滯,便恐延誤。現在弟子想起前事,覺着魚仁之言大是有因。
反正順路,何妨姑往一試呢?"
齊霞兒聞言,方在沉吟,明娘又道:「師父如因她是異類,不願與之交往,到時弟子往見,不知可否?」霞兒答道:"行時,教祖本賜柬帖靈符,束帖上註明海邊開視。
我師徒二人暫停商議,固是為了慎重,一半也是為了老祖師開府後,分別時曾背人對我說,日後如有疑難,可用以前所傳佛法,通靈默祝,當即垂示。你說了這麼大一會,我正暗中通誠,所以沒有答話。我現已祝告兩次,師祖並未向我傳聲指示,想必此行無大難題,可以放心前行,相機處置,此時心已放了一半。我所慮的,並非途中水怪,只為大荒二老均有古怪脾氣,倘若相見,不肯借寶,豈不誤事?先去哪一處好,也還難定。
教祖也說此行全仗心靈知機,可見艱難。且到海邊恭讀過了法諭,再作計較吧。"
說罷,霞兒重又向神尼優曇通靈默祝,終無回應,只得帶了明娘重又飛起。因先耽誤約有半個時辰,格外加緊飛駛,頃刻千里。師徒二人更不再停,一口氣飛到東溟極海,天還未亮。前行不足萬裡,便是大荒山的所在,所有險阻也全在這末了一段路上。
霞兒按落遁光,取出柬帖一看,只有一張去大荒山陰、山陽兩條路徑的草圖。霞兒根骨深厚,從小入道,機智絶倫。暗忖:"師父以我是佛門中人,此次為報親恩,特命還山侍父,待命行道,助完當年宏願。父親行事機密,如感不能勝任,決不出此難題。
這張柬帖原隨師祖靈符一起交下,行前並未提說。久聞大荒二老仙玄機奧妙,善於前知,看這字忽隱跡,可見事極機密。推測柬帖上圖徑偈語之用意,分明令我師徒分道揚鑣,當機立斷之意。既命隨意所之,那人魚並未禁止相見,何妨一試?"便告明娘引路,先往神獺島一行。
並在海邊說好,此行並無成算,只是隨機應變。到時,也許分開,各奔一方。再往前去,便憑心領神會,不再多言,免被對方警覺誤事。師徒二人商定以後,便即起身,遁光神速,先飛越過東海角,人了東荒極海。
只見海天混茫,萬裡無涯,吞舟巨魚與荒海中千奇百怪的水族介貝之類,成群出沒。水氣洶騰,上接霄漢,波濤益發險惡,天日為昏。
那神獺島乃去大荒頭一關,相隔不遠,不消多時,便已趕到。見島不甚大,卻極高峻。遠看宛如一個脅生雙翅,千百丈高的怪神,披髮張翼,矗然獨立於無邊遼海之中,擋住去路,看去十分威猛。霞兒靈警慎重,見島勢如此險惡,明娘與魚仁久不相見,早蓄戒心。
二人遁光原本合在一起,便把自己身形隱去,一面暗令明娘小心,獨自照顧,以防不測。明娘深知魚仁對她有十二分的好意,便不指點相助,決不至于作梗,還在暗笑師父多慮。不料遁光剛一飛近,正待下降,忽聽颼的一聲,千百丈方圓一蓬藍晶晶的光網,像蛟龍吸水,其疾如箭,由島面上直噴上來。變起倉促,來勢又迅急異常,事前一無警兆,又不見甚邪氣,即使二人久經大敵,也沒料到會有這類廣大神速的埋伏,如何抵禦得及。
以霞兒的飛遁神速,本可挾了明娘一起遁走,偏在到時把遁光分開,一個措手不及,明娘竟被網去。還算是霞兒法力高強,事前又有戒心,一見那東西不是飛劍所能剋制,立即升空遁走,未遭羅網。百忙中回顧下面,明娘連人帶遁光吃那光網裹住,一路強掙,飛舞而下,去勢更比飛起時神速,目光到處,已早降落。不禁大怒,揚手忙把太乙神雷連珠般發將出去時,人影已經無蹤。
霹霹連聲,在自打得天搖地震,雷火橫飛,更無動靜。島上妖物始終不曾現形,煙光也未再現。
霞兒心想:「神雷或因飛身太高,妖網難中,故未出現。」改用法寶護身,手持禹鼎施為,並故意下降,誘她髮網。一直降到島上,妖物光網仍未出現。後又假作無奈何飛走,暗把遁光斂去,隱身回來窺視,仍是無用。
細一查看,那島通體石質,一色渾成,草木不生,更無一個可以容人棲止的洞穴。只頂上有一座天生石砫,上有「東溟門戶」
四個朱書古篆。另外有一茅篷,篷前有一石壇,已被太乙神雷震裂粉碎。到處山石崩裂,俱是適纔雷火之跡,別的無跡兆可尋。越想越氣,意欲用神雷將全島粉碎。
繼一想:
"這一類精怪,多是海中魚介水族,從二老度化修成。遇有與它無緣的人經過,只是梗阻,侮弄惡劇,輕易不肯傷害。島上石砫竟未為雷火擊倒,上又刻有‘東溟門戶’四字,可知它為關頭重地,目下有求於人,如何給它毀去?再者,明娘失陷以後,煙光便不再起,未必便是守島妖物膽怯,不敢出門;也許明娘與二老無緣,不准前往,只許自己通行,也說不定。為日無多,不能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