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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恐破戒,不肯飲酒。後來靈雲力勸,說:「來時已問過採薇大師,說此酒乃是甘露釀成,與凡酒不同。大師和李叔父俱曾暢飲,決無妨礙。」阿童聞說朱由穆和李寧都曾飲過,仍然捧酒恭謹跪祝,果然心靈未有警兆,方始入口。
眾人見他向道尊師,如此誠敬,好生讚佩。阿童這一吃開了頭,卻是口到杯乾,飲之不已。金、石二人貪聽下文,重又詢問。阿童正要說前事,靈雲見袁星悄立金、石二人身後直遞眼色,方想開口請其重說,阿童已經覺察,笑道:"袁星往取果酒,為我跋涉,前文他和令姊均未聽過,待我從頭說起好了。
"於是一面飲啖,一面述說。靈雲本想稍坐即回,嗣聽阿童說得熱閙,估量殿中不會再有甚事,如有使命,母親自會傳聲相召,也就聽了下去。
原來阿童自奉白眉和尚之命,去往岷山途中尋朱、李二師兄,依言行事。那地方及岷江下游,地名青林崗,石山峭拔,連嶺排雲。嶺頭上為石地,亙古無人,雖然平整,因為上下艱難,草木不生。除臨江一面半腰崖上若斷若續有幾處僻道外,亙古無人行走。
乙休算計這裡是天痴上人必由之路,在嶺上共設了十幾處埋伏,用意多半是和天痴上人惡作劇,使其沿途受挫,折傷羽翼。以天痴上人的法力,只要事前知道底細,便可無礙。
惟獨青林崗中腰一處和快到岷山一處,乙休除用極厲害的禁制外,並還各設一座旗門,具有極大威力。敵人任有多大神通,一經入伏,要想脫身,也須受傷。隨行諸弟子若道行淺一點的,更非失陷在內不可。另外還有三處埋伏,專截敵人退路,須等歸來時始行發動,更是神妙莫測,一處比一處厲害。
尤其是最後一關,地面設有攝形之法,一經主持人發動禁法,哪怕不由當地飛行,只在橫斷千里以內的上空越過,形影必為陣中神光所攝。主持人再將陣法略一運用,立將敵人陷入伏內,便能沖逃出網,也極費事。同來門人,卻一個也休想脫身回去。這前後五處緊要埋伏,如非白眉禪師預遣門人一一相機破去,雙方定成不解之仇無疑。
其中有兩處,還不能先給破去,必須有人手持靈符守候。
阿童尋到朱、李二人時,朱由穆早照師命,一一施為停當。
阿童領了機宜,送走兩位師兄,在青林崗上守候了一些時。暗忖:"久聞乙休、天痴二人得道多年,俱是能手,此來必有一場惡鬥。現有師父佛法妙用,埋伏有的破解,有的減去威力,除歸途二處尚等化解外,餘者無一完整,乙休尚未覺察。前半埋伏,天痴上人過時,見了大師兄所留金字警告,必能從此破去,無甚可看。
最熱閙還是岷山白犀潭口。大師兄為防我到時多事,另生枝節,才命在此守候。實則中間這處埋伏,威力已減去一半,天痴到來,不過小有梗阻,決能通過。師傳佛門心光遁法,飛行神速,頃刻千里,又有靈符在手,少時回破歸途二處埋伏,決趕得上。
何不去至岷山左近,守候天痴師徒,助他們破那末一道禁制,省得到時兩頭緊趕,就便觀戰,豈不是好?"想到這裡,便往岷山飛去。到後一看,白犀潭深藏後山一條暗谷盡頭。作法人想因山有僧寺民居,惟恐凡人誤入,那最末一道埋伏,便在暗谷口外,相隔只有十來丈遠。兩面是險崖,下面是盆地,林木茂翳,蓬蒿沒人,地極幽僻。
就這樣,還恐有人無知闖入,兩條可通樵徑的瞪道,都有雲霧封鎖。阿童隱身谷左崖腰磐石之上,左對天痴上人來路,舉手便可將埋伏破去;右對谷口,可以觀戰:地勢再妙不過。先以為乙休沿途設伏走來,照理應該先到,必是隱身在內。探頭遙望谷內,只見裡面景象陰森,靜悄悄的,一點聲息皆無。
等了一會,忽見谷口有一極小人影一晃。定睛一看,那小人竟小得出奇,身量宛如初生嬰孩,可是神情動作矯捷如飛。衣飾更是華美,身白如玉,頭輓抓髻,短髮斜披,兩肩後各插一支金光閃閃的寶劍,長才數寸。短衣短褲,赤足芒鞋,相貌甚是英悍。
說是道家元嬰,又覺不像。知道韓仙子潭中收養不少異類,疑是怪物煉成,身上又無邪氣,心甚奇怪。那小人先是探頭向外四望,漸漸試探着走出谷口,似要往前面設伏之處走去。
快要走近伏處,倏地一道光華起處,現出一個矮胖大頭的麻衣少年,迎着小人,直比手勢。一會,又手指谷內,作出問訊之狀。小人也用手勢比劃,兩人好似相識。這才知道,這末一處埋伏,還派有人在守候。
正在端詳那小人是何精怪幻化,少年猛似吃了一驚,一面將手急揮,令小人退回谷去;一面側耳略聽了聽,慌不迭地一縱遁光,迎面飛來。
阿童心疑蹤跡被他看破,覷定來勢,正想躲開,少年已落在附近磐石之上,手掐靈訣,只一晃身便隱去。忙即運用師傳法眼,細一察看,原來那少年也和自己一樣,選中這片磐石,意欲隱身觀戰。那隱形法頗高,雖用法眼觀看,僅依稀辨出一點人影;如是尋常之人,休想看出。既然避人,只不知他又怎會由伏處出現,而無動靜,又和小人相識?
好生不解。
微一遲疑,俯視下面小人,已經退回谷中,藏起不見。隨聽來路遠處,風雷大作,約有頓飯光景,才行止住。緊跟着破空之聲由遠而近,抬頭一看,遙空雲影中飛來十餘道光華,人飛得高,光細如絲,目力稍差的便難看見。晃眼飛近白犀潭上空,光已大長,宛如十餘道白虹當空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