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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走近,為防師父看見,特意尋一隱僻之處立定,再往前路細一觀察,越覺情形有異。暗忖:「適纔分明見這裡還有一條瀑布,又有山石,怎都不見?」不由生了戒心。方在尋思,忽見一醜一俊兩個道裝童子,突自身後危崖上降落。二童正是易鼎、易震,原為乙休送信飛落。
陽健貼崖而立,又將身形隱去,所以當時連乙、凌諸仙俱未發現。陽健知道崖頂無人,怎會二童由上飛落?正想回頭上望,忽聽一人哈哈笑道:"妖猿伏誅,老怪物此時必已警覺。駝子,你這棋老下不夠,拿老怪物開心多好。你再不把禁法撤去,我的時候一到,就不奉陪了。
「陽健聞言,知道妖猿既死,梟、狍必也凶多吉少,哪裡還敢停留,飛起便逃。半路途中,又聽另一人喝道:」我駝子向來不殺漏網之魚,你既在我眼底逃過,不必驚慌。歸告汝師,梟、狍已經伏誅,這都是我駝子命人做的。他那四個徒弟也難活命。
如不服氣,只管尋我。我和凌花子卻不似主人好說話,量不寬厚,勸他及早縮頭,免找晦氣。"
陽健聽那說話的聲音就在耳邊,嚇得心寒膽顫,連頭都沒敢回,晃眼飛回。見黃、卓等四人正立九宮岩頂前眺,面現驚疑之色。回頭一看,適來之處,崖頂老松之下,現出老少五人。內中有一身材高大的駝子,極似平日所聞神駝乙休。
忙把前事說了。
黃猛怒道:"都是你們這些孽畜,受了五台、華山兩派所愚,硬說這裡有芝人、芝馬,內中主腦多是末學新進,只會一口飛劍,便即夜郎自大,妄開仙府,可以手到成功。我雖是覺得無此容易,以為總有幾分真實,哪知上此大當。敵人不是易與,來時已經看出。想不到這壓不死的駝賊和百禽道人公冶黃,也是他們羽黨。
那打扮像花子的,定是怪叫花凌渾無疑。還有一個和駝子對弈的少年、一個道童,想必也非常流。如照駝賊所說,不特梟、狍、五猿,連眾同門也全遇害。此仇不報,如何出去見人?說不得,只好和他們一拼了。
"
惡彌勒觀在一聽妖狍被殺,遙望仙籟頂上,敵人現身以後,仍和沒事人一般,自在下棋,神情甚是從容。越發憤怒,當時便要飛身過去,拚個死活。屠神子吳訟忙拉住道:"道兄莫忙。老怪物出現了,五猿一死,他必不甘休,我們樂得坐山觀虎鬥。
他如勝得過敵人,索性閙他一個大的,搶些美人,仗着你我法寶遁法,衝將出去,回山受用,以報今日之仇;否則,我們也是白白吃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索性忍氣到底。當時能走更好,如不能走,便忍辱負重,推說眾弟子違背師命,自尋死路。
既與主人無干,冤有頭,債有主,事後自會尋他。我們硬挨到開府之後再離去。"
說時,猿長老已在所居小樓台上現身,意似怒極,滿頭鬚髮皆張。一出面,雙手齊揚,由十根長爪上發出五青、五白十道光華,宛如十道長虹,由指尖起,直達對崖,並不離手飛起。眾妖人見他情急拚命,竟把他采煉西方太乙真金,苦煉數百年,與本身真元融會,從來難得一用的太乙天罡劍氣施展出來。知道非同小可,便都停手觀戰,相機應付。
說時遲,那時快,這裡青白光華飛出,乙、凌二人還未抵禦,對崖觀弈的道童已先笑道:「乙道友殘局未終,莫為妖孽擾了清興。我不喜傷人,且代抵擋片時,等到完局,再由諸位發放吧。」話還未了,伸手由左肩上拔出一根珊瑚短杖,往前連指,立有十團宛如初出日輪的火球,放出萬道霞光,恰將那十道青白光華擋住。晶芒四射,流照崖谷,左近許多仙館樓台,相與輝映,幻成一片異彩,耀眼生纈,好看已極。
這時乙休正和公冶黃對局,好似全神貫注棋上,竟連理也未理。猿長老見狀,越發怒極,手招處,十道青白光華倏地收回。隨由身畔取出三支形如鐵釘的法寶,剛揚手發放,猛覺對面崖上少了一人,心方一動,釘也同時離手。就在這一瞬之間,猛又覺眼前人影一閃,微風颯然。
猿長老畢竟法力高強,應變神速,一覺有警,忙張口一噴,一道白光首先飛出,將全身護住。然後定晴看時,對崖的怪叫花凌渾突在前面出現,已用分光捉影之法,驟出不意,將三支天狼釘在手邊搶去。哈哈笑道:"老怪物不要害怕,我不打你。這棺材釘,現時頗有用處,想向你借,又知你小氣,不願白費口舌,只好不告而取,暫時借我一用。
如要用它給你下葬,十五日後,可去青螺峪向我討還好了。"
猿長老原是人與猿交合而生,修煉數百年,劍術法力俱頗高強。雖習採補之術,卻知畏懼天劫。一向隱居陝西黃龍山中,專擇山中有點氣候的母猿,來充爐鼎。除像龍山雙艷這類自甘俯就的淫女外,以前從不侵害生人。
自從近來僥倖躲過了一次四九天劫,才日漸驕狂自大,遇上有根器的少女,便思染指,不過山居多年,習靜已慣,難得出山。雖毀了幾個女子,也是旁門左道,多半被他迷戀,出於甘心,也非強求。直到日前受了別的妖人蠱惑,才對峨眉諸女生心,以前惡跡無多。門下五妖猿,卻是無惡不作。
乙、凌二人覺他修為不易,尤其所習劍術乃越女正宗,並非旁門,與所習邪法不同,只此一支。意欲做戒保全,使其改邪歸正,並無除他之念。可是猿長老天性好勝喜鬥,幾曾受過這等氣。那天狼釘又是新近得到手的一件前古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