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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地不常有其功,一氣之斂,閉而成冬,風露之撼薄,霜霰之嚴凝,隕積摧敗,生意蕭然,其可謂寂莫而枯槁矣。鬱極而軋,雷霆奮焉。百蟄啟,群草茁,氤氳動盪于宇宙之間者,則向之風霰為之也。是故藏不深則化不速,蓄不固則致不遠,屈伸剝復之際,天地且不違,而況於人乎?先生以豪傑之才,振迅雄偉,脫屣于故常,於是一變而為文章,再變而為氣節。
當其倡言于逆瑾蠱政之時,撻之朝而不悔,其憂思懇款,意氣激烈,議論鏗訇,真足以凌駕一時而託名後世,豈不快哉!及其擯斥流離,而于萬裡絶域,荒煙深箐,狸鼯豺虎之區,形影孑立,朝夕惴惴,既無一可騁者;而且疾病之與居,瘴癘之與親,情迫于中,忘之有不能,勢限于外,去之有不可,輾轉煩瞀,以需動忍之益,蓋吾之一身已非吾有,而又何有于吾身之外。至於是,而後如大夢之醒,強者柔,浮者實,凡平日所挾以自快者,不惟不可以常恃,而實足以增吾之機械,盜吾之聰明。其塊然而生,塊然而死,與吾獨存而未始加損者,則固有之良知也。然則先生之學,出之而愈張,晦之而愈光。
鼓舞天下之人至于今日不怠者,非雷霆之震,前日之龍場,其風霰也哉?嗟乎!今之言良知者,莫不曰固有固有。問其致知之功,任其固有焉耳,亦嘗于枯槁寂寞而求之乎?所謂盜聰明、增機械者,亦嘗有辨于中否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豈有待於人乎?」
三十一年壬子,提督南贛都御史張烜建復陽明王公祠于鬱孤山。
祠在贛州鬱孤台前,濂溪祠之後。嘉靖初年,軍衛百姓思師恩德不已,百姓乃糾材建祠于鬱孤台,以虔屍祝。軍衛官兵建祠于學宮右,塑像設祀,俱有成式。繼後異議者,移鬱孤祠像于報功祠後,湫隘慢褻,軍民懷忿。
至是,署兵備僉事沈謐訪詢其故,父老子弟相與涕泣申告。謐謁師像,為之泫然出涕。報功祠舊有贍田米三十八石,見供春秋二祭。鬱孤祠則取諸贛縣,均平銀兩。
乃具申軍門。
烜如其議,修葺二祠,迎師像于鬱孤台,廟貌嚴飾,煥然一新。軍衛有司各申虔祝,父老子弟歲臘駿奔。烜作記,立石紀事。
師自征三浰,山寇盡平。即日班師,立法定製。令贛屬縣俱立社學,以宣風教。城中立五社學,東曰義泉書院,南曰正蒙書院,西曰富安收院書,又西曰鎮寧書院,北曰龍池書院。
選生儒行義表俗者,立為教讀。選子弟秀穎者,分入書院,教之歌詩習禮,申以孝悌,導之禮讓。未期月而民心不變,革奸宄而化善良。市廛之民皆知服長衣,叉手拱揖而歌誦之聲溢于委巷。
浸浸乎三代之遺風矣。繼後異議者盡墮成規,而五院為強暴者私據,禮樂之教息矣。至是,謐詢士民之情,罪逐僭據,修舉廢墜,五社之學復完。慎選教讀子弟而淬礪之,風教復興,渢渢乎如師在日矣。
建復陽明王公祠于南安。
南安青龍鋪,師所屬纊之地也,士民哀號哭泣,相與建祠于學宮之右。歲時父老子弟奔走祝奠,有司即為崇祀,廟貌宏麗。後為京師流言,承奉風旨者,遂遷祠于委巷,隘陋污穢,人心不堪。謐與有司師生議,複舊址原制,樓五楹,前門五楹,取委巷祠址之值於民助。
完工作,具申軍門。
烜從之。自是師祠與聖廟並垂不朽矣。
三十二年癸丑,江西僉事沈謐修復陽明王公祠于信豐縣。
按謐《虔南公移錄》曰:「贛州府所屬十一縣,俱有前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陽明王公祠,巍然並存。蓋因前院功業文章,足以匡時而華國;謀猷軍旅,足以禦暴而捍災。南、贛士民咸思慕之。歌頌功德,久而不衰,尚有談及而下淚者。
本縣原有祠堂,後有塞門什主者,廢為宴憩之所,是誠何心哉!為此仰本縣官史照牌事例,限三日內即查究清理,仍為灑掃立主,因舊為新。不惟一邑師生故老,得以俱興瞻仰之私,而凡過信豐之墟者,鹹得以盡展拜俎豆之禮。古人所謂愛禮存羊,禮失求野之意,即是可見矣。」時謐署南贛兵備事,故雲。
三月,改建王公祠于南康。
南康舊有祠,在學宮右。後因異議者遷師像于旭山韓公祠內。謐往謁祠,見二像並存於一室:王公有祭而無祠;韓公有祠而無祭。其室且卑陋。
訪祠西有鄉約所,前有堂三間,後有閣一座,規模頗勝。乃置師像于堂而復其祭。韓公祠另為立祭。使原有祠者,因祠而舉祭;原有祭者,因祭而立祠。
則兩祠之勢並峙,而各全其尊;報功之典同行,而咸盡其義矣。
三月,安遠縣知縣吳卜相請建王公報功祠。
安遠舊無師祠,百姓私立牌于小學,父老子弟相率饋奠,始伸歲臘之情。卜相見之,乃惕然曰:「此吾有司之責也。」乃具申舊院道謂:「前都御史陽明王公,功在天下,而安遠為用武之地;教在萬世,而虔州為首善之區。本縣正德年間中,有廣寇葉芳擁眾數千,肆行剽掠,民不聊生。
自受本院撫剿以來,立籍當差,無異於土著之齊民;後生小子,不忘乎良知之口授。今詢輿情,擇縣西舊堤備所空處,堪以修建祠堂。本縣將日逐自理詞訟銀兩,買辦供費,庶財省而功倍,祀專而民悅。」嘉靖二十九年。
申據前提督軍門盧,俱如議行之。見今像貌森嚴,祠宇宏麗,申兵備僉事沈、提督軍門張,扁其堂曰「仰止」,門曰「報功祠」。烜為作記,立石紀事。
四月,瑞金縣知縣張景星請建王公報功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