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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情之所共恥者,莫過于身被為盜賊之名;人心之所共憤者,莫甚于身遭劫掠之苦。今使有人罵爾等為盜,爾必怫然而怒。爾等豈可心惡其名而身蹈其實?又使有人焚爾室廬,劫爾財貨,掠爾妻女,爾必懷恨切骨,寧死必報。爾等以是加人,人其有不怨者乎?人同此心,爾寧獨不知;乃必欲為此,其間想亦有不得已者,或是為官府所迫,或是為大戶所侵,一時錯起念頭,誤入其中,後遂不敢出。
此等苦情,亦甚可憫。然亦皆由爾等悔悟不切。爾等當初去後賊時,乃是生人尋死路,尚且要去便去;今欲改行從善,乃是死人求生路,乃反不敢,何也?若爾等肯如當初去從賊時,拚死出來,求要改行從善,我官府豈有必要殺汝之理?爾等久習惡毒,忍于殺人,心多猜疑。豈知我上人之心,無故殺一鷄犬,尚且不忍;況於人命關天,若輕易殺之,冥冥之中,斷有還報,殃禍及于子孫,何苦而必欲為此。
我每為爾等思念及此,輒至于終夜不能安寢,亦無非欲為爾等尋一生路。惟是爾等冥頑不化,然後不得已而興兵,此則非我殺之,乃天殺之也。今謂我全無殺爾之心,亦是誑爾;若謂我必欲殺爾,又非吾之本心。爾等今雖從惡,其始同是朝廷赤子;譬如一父母同生十子,八人為善,二人背逆,要害八人;父母之心須除去二人,然後八人得以安生;均之為子,父母之心何故必欲偏殺二子,不得已也;吾于爾等,亦正如此。
若此二子者一旦悔惡遷善,號泣投誠,為父母者亦必哀憫而收之。何者?不忍殺其子者,乃父母之本心也;今得遂其本心,何喜何幸如之;吾于爾等,亦正如此。
聞爾等辛苦為賊,所得苦亦不多,其間尚有衣食不充者。何不以爾為賊之勤苦精力,而用之於耕農,運之於商賈,可以坐致饒富而安享逸樂,放心縱意,遊觀城市之中,優遊田野之內。豈如今日,擔驚受怕,出則畏官避仇,入則防誅懼剿,潛形遁跡,憂苦終身;卒之身滅家破,妻子戮辱,亦有何好?爾等好自思量,若能聽吾言改行從善,吾即視爾為良民,撫爾如赤子,更不追咎爾等既往之罪。如葉芳、梅南春、王受、謝鉞輩,吾今只與良民一概看待,爾等豈不聞知?爾等若習性已成,難更改動,亦由爾等任意為之;吾南調兩廣之狼達,西調湖、湘之土兵,親率大軍圍爾巢穴,一年不盡至于兩年,兩年不盡至于三年。
爾之財力有限,吾之兵糧無窮,縱爾等皆為有翼之虎,諒亦不能逃于天地之外。
嗚呼!吾豈好殺爾等哉?爾等苦必欲害吾良民,使吾民寒無衣,饑無食,居無廬,耕無牛,父母死亡,妻子離散;吾欲使吾民避爾,則田業被爾等所侵奪,已無可避之地;欲使吾民賄爾,則家資為爾等所擄掠,已無可賄之財;就使爾等今為我謀,亦必須盡殺爾等而後可。吾今特遣人撫諭爾等,賜爾等牛酒銀兩布匹,與爾妻子,其餘人多不能通及,各與曉諭一道。爾等好自為謀,吾言已無不盡,吾心已無不盡。如此而爾等不聽,非我負爾,乃爾負我,我則可以無憾矣。
嗚呼!民吾同胞,爾等皆吾赤子,吾終不能撫卹爾等而至于殺爾,痛哉痛哉!興言至此,不覺淚下。
進剿浰賊方略
照得撫屬龍川縣地名浰頭積年老賊池大鬢等,不時糾眾突出河源、翁源、安遠、龍南、信豐等處,攻打城池,殺擄人口。先年亦嘗征剿,皆因預失防禦,以致漏網;後雖陽為聽招,其實陰圖不軌,班師未幾,肆出劫掠,數年以來,民受荼毒,控告紛紜,有不忍言;若不趁時計剿,地方何以寧謐?為此仰鈔案回道,會同分守守備等官,即行該府知府陳祥,速將合用糧餉等項,一面從長議處。一面即于所屬選集精壯驍勇曾經戰陣機快兵壯人等三千名,少或二千名,各備鋒利器械,編成隊伍,坐委素能謀勇官員統領。一面密行龍川、河源等附近賊巢等縣,亦各選募慣戰殺賊兵快二千名,委官分押督同近巢、知因、被害、義官、新民、頭目人等,分截要路;就仰知府陳祥總督諸軍,親至賊巢去處,指畫方略,剋期進剿。
仍行先取知因鄉導數十人,令其備將賊巢道路險易,畫圖貼說:要見某處平坦,人馬可以直搗;某處險阻,可以把截;某處系賊必遁之路,可以設伏邀擊;某處賊所不備,可以間道撲掩;各要一一詳察停當,務盡機宜,具由連圖差人馬上賫報。以憑差官賫執令旗令牌,剋期併力進攻,必使根株悉拔,噍類無遺,以靖地方。
剋期進剿牌
正德十三年正月
案照浰頭老賊池大鬢等,不時糾眾攻打城池,殺擄人口,屢征屢叛,近年以來,陰圖不軌,惡焰益熾。除將賊首池仲容設計擒獲外。其餘在巢賊黨,若不趁機速剿,不無禍變愈大,地方何由安息。本院已先密切分佈哨道,行仰知府陳祥統領典史姚思衡,驛丞何春,巡檢張行,報效生員陳經世,新民慮琢等官軍,從何平入攻熱水巢,五花障巢,錢石障巢,直搗中浰大巢。
知府邢珣統領知縣王天與,典史梁儀,並老人葉秀芳、黃啟濟,義官吳明等官兵,從太平入攻艻竹湖巢,白沙巢,黃田坳巢,中村巢,直搗上浰大巢。指揮姚璽統領新民梅南春等兵,從烏虎鎮入攻淡方巢,石門由巢,直搗岑岡大巢。指揮余恩統領百長王受、黃金巢等兵,從龍子嶺入攻溪尾巢,塘涵洞巢,古地巢,空背巢,直搗下浰大巢。千戶孟俊統領義官陳英、鄭志高、新民盧琢等官兵,從各平入攻平地水巢,大門山巢,黃狗坳巢,直搗中浰大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