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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 39 / 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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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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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頁

朗讀:

我如今說個心即理是如何,只為世人分心與理為二故,便有許多病痛。如五伯攘夷狄,尊周室,都是一個私心,便不當理。人卻說他做得當理,只心有未純,往往悅慕其所為,要來外面做得好看,卻與心全不相干。分心與理為二,其流至于伯道之偽而不自知。

故我說個心即理,要使知心理是一個,便來心上做工夫,不去襲義于義,便是王道之真。此我立言宗旨。」又問:「聖賢言語許多,如何卻要打做一個?」曰:「我不是要打做一個,如曰夫道,一而已矣,又曰其為物不二,則其生物不測,天地聖人皆是一個,如何二得?」


  

「心不是一塊血肉,凡知覺處便是心,如耳目之知視聽,手足之知痛癢,此知覺便是心也。」

以方問曰:「先生之說格物,凡《中庸》之慎獨及集義、博約等說,皆為格物之事。」先生曰:「非也。格物即慎獨,即戒懼。至于集義、博約工夫只一般,不是以那數件都做格物底事。



以方問尊德性一條。先生曰:「道問學即所以尊德性也。晦翁言子靜以尊德性誨人,某教人豈不是道問學處多了些子,是分尊德性、道問學作兩件。且如今講習討論,下許多工夫,無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性而已。

豈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問學?問學只是空空去問學,更與德性無關涉?如此,則不知今之所以講習討論者,更學何事!」問致廣大二句。曰:「盡精微即所以致廣大也。道中庸即所以極高明也。蓋心之本體自是廣大底,人不能盡精微,則便為私慾所蔽,有不勝其小者矣。

故能細微曲折無所不盡,則私意不足以蔽之,自無許多障礙遮隔處,如何廣大不致?」又問:「精微還是念慮之精微,是事理之精微?」曰:「念慮之精微即事理之精微也。」

先生曰:「今之論性者紛紛異同,皆是說性,非見性也。見性者無異同之可言矣。」

問:「聲色貨利,恐良知亦不能無。」先生曰:「固然。但初學用功,卻須掃除蕩滌,勿使留積,則適然來遇,始不為累,自然順而應之。良知只在聲色貨利上用功,能致得良知,精精明明,毫髮無蔽,則聲色貨利之交,無非天則流行矣。



先生曰:「吾與諸公講致知格物,日日是此,講一二十年俱是如此。諸君聽吾言,實去用功,見吾講一番,自覺長進一番。否則,只作一場話說,雖聽之亦何用。」

先生曰:「人之本體常常是寂然不動的,常常是感而逐通的。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

一友舉「佛家以手指顯出,問曰:眾曾見否?眾曰:見之。復以手指入袖,問曰:眾還見否?眾曰:不見。佛說還未見性。此義未明。

」先生曰:「手指有見有不見,而之見性常在。人之心神祇在有睹有聞上馳騖,不在不睹不聞上着實用功。蓋不睹不聞是良知本體。戒慎恐懼是治良知的工夫。

學者時時刻刻常睹其所不睹,常聞其所不聞,工夫方有個實落處。久久成熟後,則不須著力,不待防檢,而真性自不息矣。豈以在外者之聞見為累哉!」

問:「先儒謂:鳶飛魚躍,與必有事焉同一活潑潑地。」先生曰:「亦是。天地間活潑潑地,無非此理,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工夫。

此理非惟不可離,實亦不得而離也:無往而非道,無往而非工夫。」

先生曰:「諸公在此,務要立個必為聖人之心,時時刻刻,須是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方能聽吾說話句句得力。若茫茫蕩蕩度日,譬如一塊死肉,打也不知得痛癢,恐終不濟事。回家只尋得舊時伎倆而已,豈不惜哉!」


  
問:「近來妄念也覺少,亦覺不曾着想定要如何用功,不知此是工夫否?」先生曰:「汝且去着實用功,便多這些着想也不妨,久久自會妥帖。若才下得些功,便說效驗,何足為恃?」

一友自嘆:「私意萌時,分明自心知得,只是不能使他即去。」先生曰:「你萌時這一知處,便是你的命根。當下即去消磨,便是立命工夫。」

「夫子說性相近,即孟子說性善,不可專在氣質上說。若說氣質,如剛與柔對,如何相近得?惟性善則同耳。人生初時,善原是同的。但剛的習于善則為剛善,習于惡則為剛惡;柔的習于善則為柔善,習于惡則為柔惡,便日相遠了。



先生嘗語學者曰:「心體上着不得一念留滯,就如眼着不得些子塵沙。些子能得幾多?滿眼便昏天黑地了。」又曰:「這一念不但是私念,便好的念頭,亦着不得些子。如眼中放些金玉屑,眼亦開不得了。



問:「人心與物同體,如吾身原是血氣流通的,所以謂之同體。若於人便異體了。禽獸草木益遠矣,而何謂之同體?」先生曰:「你只在感應之幾上看,豈但禽獸草木,雖天地也與我同體的,鬼神也與我同體的。」請問。

先生曰:「你看這個天地中間,什麼是天地的心?」對曰:「嘗聞人是天地的心。」曰:「人又什麼教做心?」對曰:「只是一個靈明。」「可知充天塞地中間,只有這個靈明,人只為形體自間隔了。我的靈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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